<p class="ql-block"> 讽刺小说，除了在中学课本上读到过欧·亨利的《警察与赞美诗》、莫泊桑的《项链》外，我读得不多。但一读，读的就是精品，沈从文先生的《八骏图》，就是讽刺小说中的精品。</p><p class="ql-block"> 小说的标题有讽刺意味。标题采用反话正说的表现手法，恕我孤陋寡闻，一见到这个标题，我只想到的是国画大师徐悲鸿代表作《八骏图》，脑子里跳出的也是八匹形态各异的骏马。沈从文先生用这个“骏”字描述人的话，我认为这些被描述的对象应该是各条领域的精英。事实也的确如此，小说中的八个人，从知识、学术层面讲是精英荟萃，不是教授，就是专家。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个个都有病（心理变态、畸形），并且病情一个比一个严重。《八骏图》其实就是对这八个病人的深度而形象的刻画与讽刺。</p><p class="ql-block"> 小说的叙述者与故事发展线索有讽刺意味。整篇小说是以旁观者（第三人称“达士先生”）的角色进行叙述，以写给未婚妻“媛媛”的信件为线索，给读者一种真实、客观的心理感受（常人皆认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未读完整篇小说，读者肯定会认为在这八骏中，只有达士先生是“七骏皆浊他独清，众骏皆醉他独醒。”定会与“媛媛”一样被“达士先生”所蒙骗。</p><p class="ql-block"> 小说的结尾具有讽刺意味。小说的主人公——“达士先生”在刚开始一段时间里，坚持给未婚女友每天一封信。完全按照与“媛媛”的约定，向未婚妻“报告”自己的生活、教学情况以及发生在“七骏”身上的事情。让读者坚信“达士先生”对其他“七骏”的鄙视、讽刺是多么真实与必要，也让读者也心悦诚服的相信：只有“达士先生”才是“医治人类魂灵的医生”。直到一个未定确定对象的女人寥寥数语的留言的出现，就彻底改变了“达士先生”的归期。那个“模糊的女人”的留言其实就简单几句话：“学校快结束了，舍得离开上海吗？（一个人）”、“这个世界也有人不了解海，不知爱海。也有人了解海，不敢爱海”、“瞧我，你认识我！”文字的力量多么强大！寥寥数语就改变了对爱情“坚贞不渝”的“达士先生”的归期。他给未婚女友也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媛媛：我害了点儿小病，今天不能回来了。我想在海边多住三天；病会好的，达士。”“媛媛”、读者都不知道“达士先生”的这个“病”能不能好，究竟什么时候好。</p><p class="ql-block"> 小说的典型事例有讽刺意味。“道德哲学教授丙”给“达士先生”讲了这样一个故事：“X先生”与爱人感情很好，两人同居一室，但不同床，因为他们追求“纯洁”的“精神恋爱”。因为过的是长期无性生活 ，导致 “女子害了一种因贫血而起的某种病”。“X先生”陪爱人去医院就诊，恰好医生认识两人。一看病人，医生建议两人“发发兽性”，这病“自然会好”。“X先生”认为这个医生是流氓、疯子。因而女子改用服中药，半年之后，终于死掉。“X先生”在女人墓碑上刻下如下一句话：“我们的恋爱，是神圣纯洁的恋爱！”更为讽刺的是，“X先生”没多久就与一名“上海交际花”结婚了，并且“很可能是同床共枕了。”</p><p class="ql-block"> 讽刺与滑稽（我不想用“幽默”一词，在我看来，“幽默”是智慧、豁达的体现）同中有异。相同之处在于两者都会让人感到好笑，相异之处是前者除了让读者感到好笑之外，还会启发人们对现实和社会进行深层次思考。我想这也是沈从文先生写《八骏图》的目的和小说本身价值所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