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清真观（图文）

梁耀国

　　我们脚蹬风火轮，顶风爬坡，赶到小宫村东北角的清真观时，已是上午九时许。此时，山门外背风的太阳地里，四位老汉或坐或站，边晒暖儿，边前三皇后五帝地闲侃的甚是热闹。
    听说我们是许昌来的，一老者便云山雾罩地扯起清真观的陈年旧事。

　　据他说，宋徽宗、宋钦宗被金兵掳去以后，赵构在南京应天府即位，成为南宋第一位皇帝。在位35年后，这位精于书法，性情懒散的皇帝，以“倦勤”为由，欲禅位于接班人赵昚（shen）。
    赵构虽然有三宫六院，但是没有生育能力，是个绝户，就把侄子赵昚收为养子。坐上金銮殿当上皇帝以后，自然而然把赵昚立为太子。
    赵昚是道教的忠实信徒，成天云游四方，寻找长寿不老的秘笈、秘法。赵构这边急着禅让，那边却找不到赵昚的影子。      从前不像现在，手机一打就找着人了，当时全靠人海战术，派人四处搜寻。其中一队人马从南阳方向搜寻过来，天将黑的时候来到清真观，在这儿住了一夜，第二天在天宝宫找到了隐居修行的赵昚，带回了京城。赵昚就是后来的宋孝宗。
    清真观距离天宝宫只有十来里路，赵昚修炼期间，经常往来于这两个地方。因清真观规模相对小些，故称这里为小宫，天宝宫为大宫。
    还没进观，就听到如此神奇的传说，足以说明这是个有历史、有故事的地方。
    一说清真观，不少人错把它与清真寺混淆。其实，它们毛钱关系都没有，清真观属道教，清真寺属伊斯兰教。清真者，清净无为，真法不二。当然了，山门两侧红墙上书写的内容，诠释的更简单明了：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上善若水，清静真一。
    细看寺前镌刻于石碑上的《清真观复修记》得知，此观“居孝山之阳，前有颍水，东临汝阳河，西靠琅城岗，古时名为大罗宫，始建于何时不可考。”山门原有楹联是“宇宙巍峨无双地；天下高明第一宫。”，“相传有二位真人于此白日得道飞升成仙，故后易名清真观。”
    再往下看，碑文内容是，“据许昌州志及古碑记载，清真观创修于元朝至元年间（公元1279——1294），道门仙山琼阁，洞天福地。”“明正统癸亥年一代宗师贾玉（山字头，下面是一个品字，不认识）云游于此，复建。”
    如果以传说推断，清真观应创建于南宋以前，比州志及古碑记载的要更早。如果以州志及古碑记载为准，说“创修于元朝至元年间（1279——1294）”，显然括号里的时间段标注不对，因为元世祖忽必烈年号至元年间是从1264年开始，1294年结束。据此可以这么说，历史除了古典古籍明确记载的以外，很多东西只能考究个大概，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我写的文字也是这样，错误在所难免，还敬请朋友们原谅。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还是开启我的清真观之旅吧。

　　清真观山门依然采用传统的“前门后殿”式格局，单券门，左右各开一圆窗。单檐重山，檐下置斗拱。起九脊，脊上镇瑞兽，顶覆绿色琉璃瓦，整体看上去结构紧凑，古色古香。山门外的对联是：
    鹤观清真环颍水；
    仙宫光曜主琅城。
    进观看到的第一座殿宇是财神殿。之所以把财神殿建在道观的大门口，作用有二，一来可以招财进宝，财源广进，二来可以镇观避邪，护佑平安。门口对联是：
    敬天地礼神明莫失信于人；
    拜财神赐福禄但取义中利。
    “仁义为友；道德是师。”事实上贴在门上的这副对子，字数虽然少，内容却凝练丰富。

　　财神殿供奉的财神有文财神、武财神之分。文财神有比干、范蠡，一般南方人供奉。武财神有关羽、赵公明，一般北方人供奉。关羽的形象通常是丹凤眼，卧蚕眉，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八面。赵公明则一手拿元宝，一手执长鞭。因历史上关羽和许昌有渊源，故这里供奉的财神是关羽，而非赵公明。
    农村有句老话：财神到家，越过越发。可见，供奉财神寄托了中原百姓祛邪、避灾、祈福的美好愿望。
    钟楼、鼓楼分别建于财神殿的东南角和西南角，拾阶而上，可撞撞晨钟，擂擂暮鼓，感受一番远离红尘的况味。
    财神殿后面是玉皇殿。
    玉皇殿前由一对风化严重的石狮镇守。仔细端详，你会发现它们形状、大小迥异。询问途经这里的白胡子道士得知，这两只石狮的确不是一对，皆因找不到各自的对象，于是拉郎配，硬是把这对古物摆在了一起。

　　玉皇殿形制很特别，为前檐后殿式建筑。四棱青石檐柱上的对联是：
    符握旻（min）天磬覆载咸沾化育；
    帝临玉阁统神人悉在钧陶。
    上次来，檐下卦摊前值守的是个女道士，当时正专心致志地翻弄手机。这回来，值守的换成了男道士，正全神贯注地练写毛笔字。我怕惊扰他，放轻脚步往里走，见殿前门柱上也阴刻一副对联：
    三元庇佑恩光大；
    万善同归福泽长。
    落款是大明嘉靖三六年丁未十二月吉日立，由此证明这是一座古建筑。
    殿内供奉玉皇大帝彩像。玉皇大帝，俗称老天爷，是统辖神仙世界的天神，掌管宇宙万物即三界、十方、四生、六道的兴盛衰败，吉凶福祸，地位仅次于三清。道教中这样称赞他：“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扶身正大吾不拜有又何妨。”意思是说玉皇大帝何等正气凛然，且神圣不可侵犯。
    塑像两侧垂挂的绸带上，这样表述玉皇大帝的官衔：万天帝主列圣钦崇位尊万天主；昊天上帝位尊而上极无上。怎么样，能读否？读懂否？
    玉皇殿前面，东西各有一所配殿，东面是龙王殿，西面是雷公殿。
    龙王是传说中统领水族的神，是中国古代神话四灵之一。古人认为，凡是有水的地方，无论是江河还是湖海，都有龙王驻守，其职责就是兴云布雨。龙王治水，就成了民间普遍信仰。逢久旱不雨天，一方百姓就会来祭祀求雨。若不灵验，心急火燎的人们就会把龙王的神像从庙里抬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直至大雨降临。由此可见，龙王的地位何等尴尬，何等卑贱，谁想欺负就欺负。
    雷公，亦称雷神，神话传说中管打雷的神。
    雷公的形象，在清末黄斐然的《集说诠真》中做了细致的描绘，“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颏（ke）尖而锐，足如鹰鹯（zhan），而爪更厉。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自顶至旁，环悬连鼓五个，左足盘蹑一鼓。”冲这状貌，谁见谁怕。
    民间有这样的说辞，说某某做了坏事，将受到“天塌五雷轰”、“抽筋扒皮”的厄运。那位代天执法、主持正义的神仙便是雷公，这也反映出人们对雷公既存敬畏之心，又寄托它主持人间正义的美好愿望。
    小时候，姥姥说她们附近村有个懒汉，好吃懒做，对父母也不孝顺，非打即骂。深秋的一天，他下地收庄稼，从西南飘来一片云，罩在他的头顶上。紧接着，一声炸雷，一个闪电，那人就跪在父母跟前死了。四乡八村的人都说，是雷公抽走了他的筋。拿现在的科学解释是，他是被雷电击中而亡。
    过了月亮门，后面是三清殿。

　　三清殿对着有个小屋子，北墙上嵌了两扇红石镂空的窗户，工艺细腻精湛。东面石窗窗牚（cheng）上，刻有“古清真观”字样，两侧落款是：正德十三年建造，钧州石匠郭洗刊。西面石窗落款是：清真观裏堂记，正德十三年三月吉旦。正德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年号，时间是1506年至1522年，这也再次印证了清真观是所历史悠久的古观。
    三清殿前对联是：
    三清三境放三洞之祥光三阳开泰；
    五灵五老降五方之正气五谷丰登。
    殿外的牌子上是这样介绍三清的，“道起自无元，乎妙一，又化为三元三气，再化为三位至无上的尊神：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所谓一气化三清，道教中统领群仙，地位最高的尊神。”元始天尊，是三清中地位最高的天神，为道教开天辟地之神，司职授人以道。灵宝天尊是道的化身，能赋予世间万物以生命，能断生死。道德天尊，《西游记》中称之太上老君，具体负责向人传道，是道教公认的道祖。
    三皇祖师殿，从山门依次往里，排序第四座殿宇。殿前对联是：
    书太极立乾坤初劫祖皇；
    开混沌分天地开基圣祖。
    这里说的三皇，是指天皇、地皇和人皇，他们分别是中华民族远古时期氏族领袖伏羲、神农和轩辕。
    《易经》中载，伏羲“仰观于天俯察于地”、“通阴阳而兼三才”，始作八卦。伏羲之所以被后人尊为“天皇”，意为纪念他对中华民族科学文化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地皇神农为了让人们能有足够赖以生存的食物而遍尝百草，从而积累了宝贵经验。
    人皇轩辕，率领炎黄部落统一黄河中上游地区，为中华民族雏形打下了坚实基础。
    人祖殿位排第五。相传7000年前，伏羲建都于陈（今河南淮阳），其间做了许多功德无量的事，被人们尊奉为太昊，意思是与日月同辉。伏羲认为，食物应先祭祀天地神灵后方可自己享用，以此奠定了中华民族的风俗习惯，是中华礼仪文化的根基。
    供奉真武大帝的祖师殿，坐落于庙观最里面的高台之上。

　　真武大帝，全称真武荡魔大帝，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北方之神，道教中称他为“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简称“真武帝君”。他“形象威武，身长百尺，披头散发，金锁甲胄，脚踏五色灵龟，按剑而立，眼如电火。”
    祖师殿是整个清真观单体建筑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历史最悠久的古建筑。它由东西十根，南北四排，共四十根青石方柱支撑，柱与柱之间靠条石、木梁连接，匠心独运，是有名的“墙倒屋不塌”式建筑。难怪一女居士这样夸赞它，“九间九领朝王殿，十间十领宝华庭”，我们的祖师殿是仙人住的地方，自然比北京紫禁城还高一等，要不咋会称为国宝。
    经这位居士提醒，果然发现每根柱子上、每根石枋上，浮雕的图案都不一样：盘龙腾云驾雾，活灵活现；人物姿态迥异，栩栩如生；花鸟羽蕊毕现，细致入微。尤为特别的是，每条龙的眼珠都是黑色的，有人以为是涂上的漆，用凿子凿开看，里面依然是黑的。
    最外面石柱、石枋上的浮雕，因受数百年来风刮雨淋，以及岁月剥蚀，已露风化迹象，图案变得不甚清晰。而殿内浮雕依然保存完好，仿佛能听到鸟鸣之音，花开之声。
    清真观后面就是永登高速公路。此时，公路上车流如梭，疾如闪电，而观内时间凝固，清静如昨。
    这真是，道不同，不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