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随记

理瑜

<p class="ql-block">  人的一生,难保无虞,千难万险,磕磕碰碰,都是难免。最幸的是生在太平世,虽不一定居在湖山郡,刀枪剑戟,炮火连天颠沛流离的日子,倒是不曾碰得。</p><p class="ql-block"> 其实这亦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五千余年的历史,梳理下来,外族入侵,异邦劫掠,军阀抢夺,内部纷争,无一不倚仗于武力,战争的岁月,远超于和平的日子,而我等,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如今已逾六旬,未曾见一枪一弹,实属侥幸。单就此言,做天下子民,也为天之眷顾,至于狺狺之吠,当可不屑一听。</p><p class="ql-block"> 由了小伤,反倒是较平日里安份了些,一觉睡到自然醒,醒过来又无所事事,白日里扯来纸墨,随意涂鸦一阵,字倒未必好,消磨的是永日,一时间,便聚集了许多的废墨,摞摞一叠,抄的大多是古籍文本,片语只言,一代笔二代眼,欣欣然似有小获。</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读的大多是外国翻译文学,总觉外人是旁观者,不受儒墨局限,思想活泼,观念新鲜,况翻译了的文字,远非之乎者也,读来平顺,容易理解。而事实上,这也并非坏事,外国文学,名著经典同样甚多,经史文哲,同是这世界的文化精随,若如海绵汲水,同样有益无害。至是中年后,到底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意趣便开始转向古代文化,三坟五典,经籍注解,笔记随笔,语录词章,多有涉猎,可惜学业不精,泛泛如流水而过,泱泱而不浸尺土,加之记忆涣散,难入冥顽之心,到底是一事无成。</p><p class="ql-block"> 然至此后,架上少收它书,多以典籍为主,尤喜随笔札记,无其它,全爱随心所欲,信笔拈来,虽无信史严肃,却有六分性情可爱,补阙拾遗,有时胜过信史。单就行文,撇开了庄重肃穆,一丝不苟,散澹若与邻家老翁对酌絮语,或可谈天说地,或可深语辛秘探幽,或可人生亲历感悟,或可调侃玩笑,随心任性,几乎无所不能。</p><p class="ql-block"> 文字其实就是精灵,崇尚天空自由,最怕约束,一旦设立栅栏、围之荆棘,便失了美丽,更缺了灵性,任如何精致妆饰,最终还是少了魂魄。《诗经》是诗话的童年,更多的是率性与天真,几经取舍删改,到底不失初始性情。《古诗十九首》,采自民歌民谣,不曾有格律,貌似俗言土语,然最朴素的语言与情感,同样可登大雅之堂,为后世倚重。唐诗宋词的初始,本来也没多少的格律,后来玩的人多了,慢慢地沦落到一种文字游戏,平仄格律的真谛,最初的追求,其实就是简单地追求一种可唱可诵的音乐感和诵读之美,跌宕起伏,呼吸之间,有如波浪的起伏,声线的美感,如泣如诉。长短句的改革,已是厌倦了五言七言绝句的固有模式,随便把一首流传的唐诗拆开,做成长短句,基本上就是一阙妙词——</p><p class="ql-block"> 诗若无境,纯属文字游戏。</p><p class="ql-block"> 文辞的优美,若雾中观花、灯下对美人,到底还是必须有血有肉,否则,便成了画中天仙,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优美,首先是优,然后是美,优则卓而不群,美则不可方物,众口一辞,人云亦云,充其量也是一个跟屁虫,不被屁熏死,也会自我沉沦。文字是摆在词典里的材料,貌似也很平常,一如手中的泥巴、木竹、金属、石头,然而人玩泥巴,做成了陶,做成了瓷,做成了雕塑,做成了艺术,泥巴便被赋予了生命与灵性,走进博物馆,见一陶尊,慢慢体悟,似为时空穿越万年,与红山、马家窑、贾湖人在絮絮对话。如果你曾去看过洛阳龙门的卢舍那石佛,心下没有震惊与感悟,那你基本上就是无可救药,权且撇开什么武则天的因素,单那浅浅的嘴角扬起,洞穿千年的保存,是笑世上可笑之事,还是勘破人世的一切红尘?答案其实就在各自的心底,说是就是,说非亦非。</p><p class="ql-block"> 无论何人,生命总是有限,可活百年,也或许几十年,甚至半途夭折,生命的长短,无法界定人生的意义,不然王勃、李商隐作何解释?佛的轮迴、基督的复活,又作何解释?活着当然是一种美好,世间再美的花朵,都不如生命之花的绚烂。创造是文明的动力与归宿,每一次文明的飞跃,都离不开技术的发明创造,而人类最想达到的理想,是用最简单的方法,获起最大化的利益。</p><p class="ql-block"> 躺在床上无事,每天除了刷屏,便是头脑风暴,天马行空,万物奔腾,一身的骨头象是生锈的机器,运作起来,仿佛嘎吱嘎吱作响。以前总不肯承认一个老字,更不愿把自己向老字递进,然而这就是自然规律,长江前浪后浪,一树花开,总有凋零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图片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