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能回味

*Kunqian

端坐在书桌前，读一本喜欢的书，窗外，夜幕下蛙鸣悠扬起伏，恰似一曲乡野的交响，窗内，是空调营造出来的一室清凉，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缠绵悱恻的经典老歌：

时光一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

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

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

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

像悄悄耳语，掠过心扉，记忆的闸门被突然推开，许多的往事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透过案几上那盆散发着清香的绿植的叶子，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年轻时背手含笑的自己，回到了那段不可再复制的快乐时光里。原来，我们最愿意忆及的，还是那个被我们肆意挥霍过的青春年华。我们最不舍得遗忘的，还是那些曾经牵手相伴过的人。

时光总是匆匆的催人老，站在回忆的这端，我们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原点。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戏，我们站在舞台中央，戴着不同的面具，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脚本里，演绎着不同的人生。我们风华正茂，有着各自的骄傲，却又有着相同的悲哀。





曾记得，那个时候的我们，虽肩负着课业的重担，却最是无忧。下课铃声响过之后，上一秒还在为一道难解的方程式而绞尽脑汁，下一秒就可以为一部青春剧而开怀大笑。运动场上，前一秒还在为所选科目能否达标而心存犹疑，后一秒就可以为一个阳光帅气的背影而信心百倍。讨论组里，刚刚还在为某一件事而各执己见，片刻就可以为某一份灵感而齐心协力。年轻的心里，从不曾有过世故与圆滑。

曾记得，一次又一次的演讲与比赛，让酷爱文字的我们，像插上了会飞的翅膀，沉醉又欢喜。曾记得，学长带我们穿越半个小城，骑着自行车潇洒地掠过街巷，站在高楼上俯瞰浩浩江水，那溢满胸襟的欢快与自豪。曾记得，穿过长长的校道去收发室取信件，走在光洁的柏油路上，想象着站在薄薄信纸背后的那个人，要如何将一颦一笑传递给我，嘴角浮起的那朵微笑。年轻的心里，曾有过多少莫名的心动和粉红的回忆。





当操场边那一排浓密的水杉树上，有知了在引吭高歌，清粼粼的小河边，绯红的紫荆花正吐露芬芳。当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个字符，像个绅士一样丢掉手中的粉笔，站起身来，我们如释重负，欢呼雀跃。当同窗共读的情义，被一段段煽情的文字所替代，临别依依，是什么刺痛过我们的心房。

如果不曾回首，何来记忆良多。那些埋头在文山题海里为考试而奋斗的日日夜夜，那些倘佯在图书馆里为积累知识而写下的厚厚的笔记，那些夹在书页里悄悄传递的纸条，那些斜倚在栏杆上偷偷写下的诗行，那些夜深人静时寂寞星空的仰望，那些贴在信封上被邮递员传来递去的邮票，曾经那么真实地存在过，那么真实地丰满过我们的生命，如今，独对明月清风，又有多少的故事还在上演？





也许梦里依稀，还能够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也许已然忘记，再也想不起那时候天的蓝，水的清，再也想不起曾经的年少轻狂，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心究竟丢失在哪里，而唯一能够记住的，恐怕也只是向晚的风中，那一缕茉莉的芬芳，在激情燃烧的岁月过后，留下的一抹清凉，在不再年轻的时光里，唱着依旧年轻的歌谣。

如果可以，我要在这个飘满茉莉花香的夜晚，沿着故事清晰的脉络，坐在梦想单车上，回到青涩的时光中去。如果可以，我希望人生是一张待制的沙画，可以任由我站在台前，用灵巧的双手和五彩的沙子，描绘出最美最连贯的画图，然后在再一次被往事濡湿双眼之时，轻轻抹去。



可是人生毕竟不是沙画，可以任由你涂抹改写，在流走的岁月面前，我们都不是生活的宠儿。通俗一点讲，那些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的唯美姿态，只不过是寻常之人对美好事物的一种奢望，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生活，为了生计，为了生存的疲于奔命。在喧嚣的红尘中摸爬滚打，被命运之手推来搡去，谁能够做到毫发无损，谁又能够高枕无忧？

无数个日子在我们的眼前飘来荡去，很多我们以为永远都不舍得丢弃的东西，就在我们的行色匆匆中，走成了我们身后的风景。很多我们以为永远都不会走散的人，就在我们的念念不忘中，再也不见。而我们唯一能守住的，只是内心从不平静到趋于平静的过程。



一生之中，总有些秘而不宣的章节，清香过整个人生，最深的情义总是被埋藏在平淡无奇的年华里，不轻易表露，亦不会无迹可循，而往事这杯浊酒，也注定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日子，被突如其来的念想打开，就着微弱的光，让你一口饮尽。

人这一生，能够让人回味无穷的，莫过于情味了吧，而能够让人念念不忘，经年之后依然深浓甘洌的，一定是在细水长流的时光里，被你过滤了又过滤，珍惜了又珍惜的情份吧，可惜当时的我们总是不知可否，当时的我们只道是寻常，当时的我们，总是领悟的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