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

北方人

老没名堂

一九四七年/汽车

东北地区，大雪弥漫之中，一辆日本旧式汽车在雪地上前行。车上载着十几个伤员以及医护人员，前往战地医疗点。开车的司机姓张，是个年轻人。四五年夏季，东北抗联随同苏联红军打过来后，小张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人称张司机。部队首长笑称他为小张斯基。说：斯基，在俄语中表示祖上有身份有地位还有钱。闻听此言，小张斯基连忙解释: 祖上一直是穷人，做小买卖维持生活，整天吃杂粮，穷的炒菜沒有油，锅铲铁锅叮当响。人都说东北大汉，你看我个头就不高，还不及你们关内来的人。我从小就没吃饱过。参了军，这才算吃上了油荤细粮。

伤员下车后，张司机又开车到兵站，装了一车炮弹又到前线去了。此时，前方战事胶着，张司机开车不停地往返前线与后方。直到四八年底，打下锦州后，解放军这才一路顺畅。四九年，张司机跟随部队从沈阳把汽车开进了河南洛阳。此时，张司机开的是美国车。然后又随部队南下冲进了湖北汉阳。

之后，小张司机提干了，有了身份，于是成为小张斯基。五五年转业地方，带着一批人，沿刚修通的川藏公路，开车到达西藏拉萨。那时的川藏公路，从成都到拉萨二千五百多公里，比现在的临时便道强不了多，还不如二战时期的战场公路。开车时须不停地按动喇叭，以通知对面来车，趁早寻个宽路面停下。当然，自己听到喇叭声，也要提前停下。有些路段，还得有牢靠的人指挥着才能慢慢过去。这还不算完，时常还要自己当修路工，推石头，架木头，车轮挂上防滑链，还要不时下车用脚跺跺路面，试探一下路面是否磁实。这年头的川藏公路全是水泥铺就。有自行车比赛，最快七天成都到拉萨。那年月，加上连夜行车，十天到达，就算是快的了。半夜出发，半夜到达是常事。因此，许多司机被称作赵半夜，钱半夜，孙半夜，李半夜，等等。

张半夜成为专职干部后，不再单独开车了。六二年又奉调到西藏驻甘肃敦煌的汽车八队任技术副队长。

在敦煌时，六三年六四年工人和干部都有奖金。在颁奖大会上，张队长有一番讲话，他当时说: 大家都发了奖金，尢其是驾驶员，奖金领的多，有钱了，想吃山珍海味，好办。谁想吃猴头？我派人去广州买。我没吃过。我听说，广东人吃活猴脑浆，是用特制木架把活猴固定住，架子上面露出猴头，吃的时候，先用小刀刮掉活猴的头皮，用毛巾擦拭血迹，别理猴子惨叫声，再用小钉锤敲开白森森的头盖骨，在猴子惨叫声中，用勺子舀出活猴脑浆，猴子最后惨叫一声，死了。食客就这么品尝野味。当然，这事不知真假。他这番讲话，让众人听的目瞪口呆。沒人应答要吃猴头。不过，六六年，车队搬迁到四川天全，文革时，他因这种讲话受到严励的批斗。说他幻想资本家的生活。

八十年代，张队长又奉调到西藏昌都汽车大修厂任厂长，后以县级干部身份离休。九十二岁时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