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捅蜜蜂窝——长“脸蛋”

新伟*

生长在七十年代的我，住在豫陕交界处的靠洛南那方，家长在山的沟脑脑，爷爷说：“独家子，安宁，不和邻居争争吵吵，清静。”

念小学前，我三个姐姐都大了，有活干，除了呀呀哭的小妹妹，我是没有更多小朋友玩的。还好，我的玩法，很富有创意：傍晚，鸡不进窝，我生怕狐狸叼老鸡、老鹰捉小鸡的，就挥舞着长长的枝条儿赶鸡上架；小猪猪不进圈，我生怕有狼崽子邀猪猪。听爷爷说，狼崽子邀（逮）猪是行家里手，它会一边用犬齿咬住猪猪耳朵，一边用尾巴去抽打猪猪屁股，如此这般就把猪猪赶进它的狼窝窝，成了狼崽们的大餐了。

　　大约四岁半那年某天，在一个夏初的晚饭后，迎着夕阳的余晖，我闲来无事儿，一个人在房前屋后转悠。欣喜之间，寻着嗡嗡声探去，我家西山墙上架起的一窑蜜蜂，不进蜂窑，却在蜂房的外面墙角上，拥抱在一起，挤成一大团，嗡嗡嘤嘤地蠕动着。我又暗暗窃喜：旁边墙上恰巧靠着一根牛拉磨子用的杠子——雅称“磨杠子”，我如孙悟空喜得金箍棒一般。我心里叨咕着：“何不用这根磨杠子轻轻捅一下，不就可以把蜜蜂赶回家了吗？”

下一秒，精彩瞬间来啦！我蹑手蹑脚地操起磨杠子，对准蜂团只轻轻一捅，洒手杠子，扭头就跑……

“嗡……嗡嗡……” ，“妈……妈……”一大群蜜蜂向我袭来，它们缠绕在我头发周围，拼命地叮咬；我撒开脚丫子，拼命哭喊着，惨叫着，发疯似的跑。我一边顺着路跑，一边拼命呼喊着奶奶。谁知道，那一大群蜜蜂“嗡嗡嘤嘤”的阴魂不散，始终紧“叮”着我不放。

好个 奶奶，个头大，还麻利。她一边大步流星，更加奋不顾身的紧紧追赶在我这唯一孙子的身后，用伙裙驱赶着我头上的蜂群。我头上、脸上、手背上那个钻心的疼呀！蜜蜂也被我捏死了不少。

现在想象一下，应该是“拼命三郎”：一个小孩子玩命地在前边跑，一群蜜蜂在身后拼命地叮咬，一位老奶奶在孩子和蜂之间拼命追打……这搁到现在的话，有好事之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 ，一定会上热搜的！那时候，我只有疼痛和痛苦的份了，那有心思想——奶奶被蜂蜇了没有？

曾几何时，可能是我的哭声感动了蜜蜂，或者是蜜蜂觉得它们的仇报得差不多了吧！蜂不再在我身边环绕，奶奶也停止了拍打，但我的穿心疼，是越来越剧烈了！我只顾着哭，却不敢告诉奶奶——我捅蜂窝的真相。但那个懊悔劲儿，使我只好忍着剧痛，接受奶奶的治疗——她用大蒜头不断在我红肿的部位擦抹、再擦抹……

撒泡尿的当儿，感觉我的头皮，我的脸庞，看着我的小手都像青蛙鼓起了绿肚皮似的了，红肿红肿的，明亮明亮的，还痒痛痒痛的。看来，小小的蜜蜂是招惹不得的。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好赖我这么大个人，竟被小蜜蜂蜇得如此狼狈。

　　阳光明媚的第二天早上，太阳出得老高 了，我才艰难地从被窝爬起。头晕乎乎、胀胀满满的，就是眼睛睁开个缝缝，也得费好大的劲儿。好不巧，偏偏遇到村里有大喜事儿，人家娶媳妇。我还是经不起馋猫的嘴和咕咕叫的肚皮的诱惑，仗着大脸盘子去村里混吃混喝了！

就凭那张可爱的大脸蛋 ，得确曝光率是很高的。

“这娃儿脸蛋长得好圆呀！像个快要吹爆红气球似的！”……“这张脸像个熟透了的杨大莲”（红色野果子一种）……不知道是稀罕，还是讽刺，还是嘲笑……

　　我的脸烧乎乎的，怪得没地方藏 。唉！只能怪我自己，小蜜蜂是带刺的，酿造的蜂蜜是诱人的甜香的，蜜蜂是应该加倍爱惜的，我不该去招惹他呀！

时至今日，我就是闭着眼睛也不敢想象：“捅了马蜂窝”，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