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干河赋

金成

孙继善

孙继善，字伯良，号羊子，一号空耘夫。中华诗词学会会员。1945年1月生于山西省阳高县友宰村。1964年毕业于阳高第一中学。1969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72年4月分配内蒙古集宁师范学校工作。2010年退休于集宁师范学院，教授。长期从事汉语言教学与研究，编写《现代汉语语法》《现代汉语·词汇》，参编《教师口语地方辅助课本》等大专教材。 主编《乌兰察布汉语方言词语汇释》， 出版《解析现代汉语新论》《汉字与中国古代文化》 等著作。 后者曾获内蒙古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政府奖壹等 奖。爱好古体诗词写作，已出版《空耘斋诗词选》三集。曾任内蒙古语言学会副会长，内蒙古诗词学会顾问，乌兰察布市诗词学会副会长、顾问，《乌兰察布诗词》常务副主编；乌兰察布文化研究促进会研究员，《乌兰察布文化研究》副主编。作者虽己近耄耋之年，但仍笔耕不辍，尤其关注家乡建设，本篇为作者乡愁六赋之《桑干河赋》。

　　夫三晋之宁武，关山峻险，管涔巍峨，天池呈鉴。天池者，桑干河之初源。池水浅浅以出山，河谷幽幽而蜿蜒。钻沙十里，洪源七泉。既携治水以北去，又纳御河而东弯。入冀也，收壶流以东渐，抱洋河而南转。妫水增流，峡谷飞湍。下京津也，出燕太山口东行，积北京小原如扇。弃故道以弭患，辟新路而安澜，泻海渤而不返。斯河也，始曰㶟水，亦曰溹涫，继曰桑干。桑干者，乃溹涫之音转，然民间俗谓：桑葚熟而河水干，故名桑干。桑干之称盖两千余年，自清帝赐下游为永定始，但称上游为桑干，今为是赋，仍通谓桑干。观其流也，辐辏十二支派，沾溉廿六市县，奔腾两千余里，穿越数百万年。厥功甚伟，惠泽绵延。生命因水而生，人类缘河而衍。母亲之河也，实乃桑干。

　　遥想三百万年，古湖涸以盆地显，涧水聚而㶟水贯。其时也，清水汤汤，白日炎炎；丛林蓊郁，映水蔽岸；鸟兽成群，出没其间。二百万年以降，东方最早人类，游食㶟水两边。石器时代何长，劳动创造人间。般般石器，何其丰赡；灼灼文化，累世惊艳。震世兮，阳原之泥河湾；彪史兮，北京之周口店。东方人之根祖地，黄种人之发祥源，陶粟生产之起始处，中华民族之故家园。绚绚乎，文化高地；泱泱乎，千古桑干。马圈沟人猎象腥餐，北京猿人用火御寒，许家窑人索抛石弹，田园洞人火炙河鲜，峙峪智人弦发石箭，山顶洞人骨针石串，鹅毛口人刈禾石镰，于家沟人汲水陶罐，东胡林人磨粟炊饭。古河道里奇迹迭出，东方广场族群频繁。游徙以勤足，长居而思迁，四方择时以动，千里易地而安，北上黑水白山，南下海角屿岸，虽时代久远，而黄颜未变。或谓东方黄种人之先祖何来？余必曰老家桑干。

　　逮及七八千年，桑河再度惊艳，部落爆发战事，史册披开新篇。黄帝部族东渡黄河，定居桑干河畔；炎帝族群避侮东夷，北上结盟轩辕；三帝齐聚，对阵涿鹿阿山。旗钺干云，角号震天，杖石飞舞，沙雾迷漫，几番搏斗，东夷溃散，蚩尤被擒，客死桑干。未几何时，联盟生变，炎帝榆罔，骄矜横蛮，欺凌弱小，天怒人怨，黄帝征之，战于阪泉，貔貅威猛，降服弃战，都邑涿鹿，合符釜山。自此也，北逐猃狁，赫领中原，融合壮强，子孙繁衍，五帝相继，廿五百年。树艺稷黍兮，植桑养蚕；丝麻为服兮，耒耜用田；草石为药兮，弭祛疫患；蚌石细琢兮，陶艺精湛。黄帝龙兴涿鹿，红山文化亮眼，颛顼经营仰韶，帝喾过临同雁，唐尧誉闻陶寺，虞舜胜迹龙山。桑河肇兴之文化，灿若星斗之在天。信哉，桑河乃华夏之摇篮。九州宏拓，莫忘先祖；华夏兴盛，恒念桑干。

　　洎乎四五千年，桑河滔滔，见证时代之更嬗；岁月悠悠，记载文明之积淀。夏都遥望，达桑干之始源；商邑远征，抵桑干之尽阑。西周分封也，晋唐揽汾桑南北之判，燕蓟据湿浑东西之贯。东周板荡也，春秋五霸递演，战国七雄相兼，晋文威执牛耳，燕王最晚归咸。戎狄游牧以入塞，蔚州建代而镇关。晋代霸气以桑水浸染，燕赵雄风而中原震撼。河西则胡服骑射，赵侯俗变；河东则金筑高台，燕王招贤。秦汉气魄，桑河惊澜；蒙恬修城，卫霍凯旋。昭君出塞，宿平城琵琶老店；刘靖治水，筑戾陵引水大堰。北魏兴盛，平城营殿，北域尽服，蓟县宁晏。东巡涿鹿，祭黄帝于桥山；南徙洛邑，融鲜卑于中原；郦注《水经》，考㶟水至蓟县；裴复堰渠，溉田亩达百万。隋帝水行，设祭坛于桑河之畔；韦挺运粮，阻船队于桑河之寒。桑河目睹，大同军城力拱盛世；史家叹惜，渔阳重镇突酿兵患。松漠耶律也，统一契丹；西京大同也，辽宋频战；雁门风采也，杨家血染；南京幽州也，兵氛犹漫；燕云两路也，遍地生燹。吞辽逐宋乃女真之完颜，陪都大同望中都之蓟县，朱弁使同，立地顶天；遗山论诗，崇尚自然；卢河建桥，狮迎驼贩；金主封侯，企河平安。燕京乃元之大都也，隆兴宫殿，元世祖巡幸上谷，劝植葡园；文天祥囚禁都狱，气节如山。大同为元之路治，诸业耀眼，吴昌龄之《东坡梦》，大同夸赞；马致远之《汉宫秋》，大都盛演；萨都剌退居山林，夷行客遍游桑干。金陵建明，成祖迁燕，紫禁城竣，举世惊叹。代王驻同，府肖京院；九龙飞壁，天下大观。明军征瓦剌，大同退撤而土木生变；于谦调重兵，京畿取胜而英宗得还。隆庆和议也，九镇辟关；马市复开也，桑河安澹。闯王离同入京，清兵屠城毁苑。清圣祖云中驻跸，叛乱已戡；于成龙浑河排浚，京都期安。康熙帝河赐永定，《石头记》撰自曹霑。公车上书，谭公义薄云天；联军纵火，两宫惊慌西窜。桑河哭泣兮，激四亿人之呐喊；武昌枪响兮，葬两千年之封建。母亲河畔，悲欢故事撩人心弦，为之唏嘘，为之击叹。

　　难忘廿纪百年，神州巨变。民国动荡，生灵涂炭，革命星火，渐成燎原。五四运动，掀学潮之波澜；共产小组，播救国之佳案；长辛店里，涌工运之潮翻；绞刑架下，绽守常之笑颜。日寇侵凌，桑河云暗。卢桥狮吼，全民族怒冲霄汉；雁门虎啸，平型关首溃敌顽。佟麟阁抗倭殉国，华侨女驰马烽烟。白求恩灵丘扶伤，游击队河边除奸。抗日甫胜，战火骤燃。子弟兵冲锋陷阵，老百姓倾力支前，董存瑞舍身炸碉，文艺家河边步田。大同新生，诚意和谈；北平解放，起义言欢。长城内外兮，红旗招展；桑河上下兮，旭日灿烂。建设热潮，助山河增彩；复兴华梦，教城乡焕颜。新中国新中有成，永定河永定无滥。治海治黄治淮，大禹再世；修库修站修渠，李冰新传。碧练增粮，数官厅与册田；乌金献能，当同煤与朔炭。植树成林，耸千里之绿藩；培特推优，陈万家之康餐。阳高水保，伟人亲树典范；大同黄花，领袖躬视田间。云冈石窟，总理精心指点；泥河古遗，京坛赫列先源。澄湖粼波，映照伟人身影；寒村火炕，牢记领袖箴言。两山理念，掘创造财富之金泉；三交史观，凝民族团结之情缘。一河绿水，绕四面之青山；内外长城，融五方之悲欢。桑河流脉，造虎踞龙盘之京华；长城风雪，毓经邦济世之英贤。母亲河兮，颂歌愿你长赐丰年，奋斗捍你永享尊严。

　　余乃桑干之子，生六棱山之北麓，长桑干河之南岸。难忘儿少，乘舟以探亲，嬉水而结伴。承教也，赴册田以筑坝，奔京师而披卷，寓沙城以学军，住燕厂而参建。从业也，家集宁以育人，省父母而临湾，度官厅以谢师，过洋河而充电。胜旅也，入云冈以静心，登恒山而放眼，游魏都以知史，睹雁门而涕泫。探水也，临湿地以赏鸟，攀管涔而寻源，访阳原以识祖，谒涿鹿而拜先，踱卢桥以温故，话永定而祈安。谁料年暮，居平城以安度，步明堂而晨练，处高楼以望河，对明窗而听雁。幸甚至哉，踵留河畔！母亲哺乳，壮赤诚之肝胆；赤子吟赋，报炽烈之爱恋。嘻乎，桑河不息，梦魂相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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