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人生之路》一一故事集(二十四)

福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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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儿记忆及青春往事》

第十三集〈可怜的母亲〉(2)

母亲十三岁时，苦命的奶奶在一生劳累和悲愤的打击下过世了。这时娘家只有一个脑部有些毛病的男丁，就是曾祖母大儿子留下的大孙子叫王臭哄，其根本无力安葬奶奶。

4，半儿之说

曾祖母过世后，当时有一个本家侄子叫王仔则，因其从小吃过曾祖母的奶，叫其为奶娘(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讲的奶干娘)。

这也对应了算卦人的说法，养老送终只有“半个儿子”，正是这个本家的侄子，恰似半个儿子的王仔则，将曾外祖母的后事一一操办，披麻带孝地将老人家进行了安葬。

这个本家侄子也成了我姥姥家最后的亲人，因为姥姥家后来绝户了。曾经的一个堂舅舅，其被姐姐领养长大后回到自己的家。因其有些毛病，一生中未娶过媳妇，没有留下后人，过的也很艰难，不到五十岁就病死了。

其下葬时我和母亲都去了，最后送了他一程。其死后母亲的娘家彻底绝户了，一个后人也未留下。娘家再有什么事，都要和本家侄子王仔则商量。

这个堂舅舅的葬礼，也是“半个儿子”的本家王仔则爷爷一手操办的丧事。母亲的一家就这样，一个一个都走了，没有了后人。

就是母亲每年清明和七月十五中元节祭奠故人也是去王仔则爷爷家。这个王仔则爷爷我们兄妹都记得，人很好、很善良、很有同情心。母亲年老后，我们兄弟代母亲送课子(纸扎祭奠亲人用)常去他家，直到母亲过世后，才断了来往。

许多年过去了，姥姥家的那个小院破败地孤冷冷立在那里。这是一个独院，大门朝北临马路，东、南、西都是庄稼地。西面离太焦铁路只有一百多米远，人们都认为是凶宅，多少年都没有人占这块地方，更无人在其原址上盖房子。

母亲和姑姥姥给我们讲的这些故事，我们这辈听得心中发慌、头皮发麻，虽未亲身感受，印象是空白的，可心里却不好受。虽说有些疑问，可都是事实，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

按照唯物主义观点，开卦算命一类都是唯心主义的，大多是骗人的、不可信的。可我姥姥家发生的事又是真实的，你不得不信、无从反驳。

2017年6月，我去西张堡再次见到仔则爷的大儿媳，我称其为舅母，老人当时已八十二岁，耳不聋眼不花，身体硬朗。因仔则爷过世后，我们再去送课子都是她接待的。

这次见到她，其还是讲我姥姥家的事，和母亲讲的一样，称“老早已算卦人说的特别准，都对上了，全部应验了。五个儿子一个也不剩，得病死、暴病亡、鬼子杀。”我默默地听，无从反驳和否定……

她还领我去看了姥姥家的旧址，对我说:“头几十年都不要那个地方，认为凶不吉利。可最近几年都不怕了，把那个地方都占了，盖了一排排新房子。”我见了以后，什么也看不出来，面目全非了，根本认不出原貌，心中难免失落。

只有姥姥家的孤坟还存在，我在那里看了看，只剩几个小土堆，周边全是玉米地。我有说不出的伤感，心中很是堵的慌！

“半个儿子”送终了老太太。

5，善良的母亲

母亲17岁时嫁给我父亲，她出嫁由是其奶奶和姑姑操办的。虽然说家中特别贫困，没有了男丁，还是尽力为母亲置办了一些嫁妆，包括一个立橱、一个老式木箱(下面是桌子上面放木箱)、以及日常用品，洗脸盆是铜盆子。小时候我们都见到和使用过。

同时将家中仅有的三亩半薄地也做为嫁妆带了过来。因为两村相邻，中间只隔一条公路，双方的土地接壤，种起来也很方便。娘家已经无人种地，父亲这边又没有地种，这样就把土地带来了。

1947年正月18生下我，父亲1948年8月在我不到2岁时就去当兵参加解放战争，1950年又赴朝参加抗美援朝作战，一走就是六年。

父亲走时，母亲正怀着大妹妹王富莲。这漫长的六年母亲带着我和后生下的大妹妹，家中无有男人，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母亲一生守妇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一个老好人。在周围邻居中印象极好，在年老的人们心目中是最好的儿媳妇，很受人待见。

母亲是穷人家的女儿，从未上过学，一个字也不识得。

母亲从小裹脚，小脚一点点大、五寸金莲、个子又矮，走路慢悠悠的。

母亲性情温柔，说话声音很小很慢，从不大声讲话。

母亲谨小慎微，从不和别人闹矛盾，拌嘴吵架。

母亲也曾受人欺负，但从不和人计较争论，从未得罪过人，更不怨恨别人。

母亲做人特别地低调，有事无事、先找自己的错，谦和待人。

母亲从未见过大世面，年轻时出远门没有超过十里地。出门也是姥姥家和她的娘家一年走那么一二回。

母亲在家一切听从丈夫的安排，做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重要点的事全听父亲的。

母亲从未花过大点的钱，大点的钱必须换成零钱花，十元钱都不敢花。兄妹们只好给她留点零钱，给点整百的钱，她就收起来了，临死还下存下九百元整钱。

母亲一生中，只知养育儿女、侍候丈夫、孝敬公婆。

母亲只出过一次远门，就是我妻子随军后生第二个儿子，我探家时带走她到辽宁锦西县城住了二年多帮我们带孩子。在东北时见了见大海，并和两个孙子照了张相，这是她一生中见过的最大世面。

在东北两年后回山西长治，由于我工作太忙，只好利用到南方送老兵的机会，把母亲带到新乡车站。委托一旅客帮忙把母亲送上车。我给母亲写了一张纸条，上写“母亲不识字，到山西长治东田良站下车，请好心人帮忙，列车服务员照顾。谢谢！”还真不错，好心人帮助母亲上了火车，没有误车误事。

列车上服务员更是倍加照顾，使母亲安全地到达长治东田良火车站，顺利地回到家乡。这件事我至今感慨，那个年代社会风气正、好心人多。

如果是当今，不认识的人真不敢委托，就是委托人家也不接收。委托一旅客写张纸条就办了这件大事，在当年就是这回事、很真实，我没有说假话。

我的母亲，身上集中了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真正是中国封建传统礼教下熏陶出的女人形象。是中国传统勤劳母亲的象征，诚实善良是母亲的化身和缩影。

嫁给我父亲生活了几十年，夫妻和谐，家庭和睦，妯娌互帮，邻居相安。从未生过气、打过架、闹矛盾，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母亲虽未受过教育，但知道做人要善良、讲良心、走正道。经常同我们说到的就是这样几句话:

做人要有良心，上敬天、下敬地、不忘敬祖先;出外要行好，不打架、不骂人，心地要善良;做事要正经，不坑、不骗、不害人;咱们家里穷，穷人也要骨头硬，不该要的不要，不要贪心;今生做兄弟，来生不知情，兄弟要相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些对我们影响很大。

母亲是社会最底层，最普通、最平常的家庭妇女，能有上述的教诲也是不容易的。她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受罪一辈子、心甘情愿一辈子。

这是大多数中国传统妇女应有的品质和习惯，从我的奶奶、姥姥到母亲都是这样的人。我同战友王昱议论，他非常有同感。指出:“这一辈的中国妇女，没有受过正规教育，也没有看过《四书五经》，更不懂《女儿经》、《二十四孝》。”

“但是，正是这样的中华农村妇女，最底层、最卑微的女人，身上才实实在在地传承了中华的所有文化元素，所有的美德善性她们身上都有。”

“她们不是学校教育出来的，是耳濡目染从小习而为常自然养成的。就是这些伟大的中华女性，伟大的母亲、奶奶、儿媳、内人，她们用一生的作为诠释了中华文明。很低微的家庭地位，更没有社会地位，但是他们占领了真善美的至高点，中华文明就是她们传承光大下来的呀！”

我的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位，我非常爱我的母亲。2003年正月十七，母亲因煤烟中毒不幸过世，终年78岁。我非常怀念她老人家！

母亲在海边同孙子合影。

上图照片取自网络，特作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