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纪事续：维也纳历史（2.1）

星辰

在维也纳，是一江春水流东南。 有一份统计数据，说是维也纳的多瑙河颜色在全年365天中，大约有6天是咖啡色，55天土黄色，304天各种绿，却没有一天是蓝色的；不过，统计的年份是1935年。 显然是统计年份不好。斯特劳斯创作《蓝色多瑙河圆舞曲》（An der schönen blauen Donau，Walzer，op.314）是1866年，他眼中的多瑙河是蓝色的；我虽然对颜色的分辨能力不高，但今天相机照出来的也是蓝色。或者，是那阶段工业革命的成果。 今天在维也纳蓝色多瑙河（岛）的（中）右岸徒步了七公里，虽然享受，有点孤单。图7-图9是一组徒步道边的雕塑，稍前卫。 星辰，2024.03.25 下午於维也纳 说到工业革命，那是十八世纪中叶开始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事实上，工业革命一直在不断地继续着，现在都第四次工业革命了，始机械革命，经电气革命，续信息革命，现在？生物革命？智能革命？维也纳（卡尔广场）博物馆的第二层，年代大约在1700-1900: 始于巴洛克的辉煌，始于文化思想的启蒙，穿插法兰西拿破仑皇帝的欧洲霸业以及贫困饥饿和毕德麦雅，结尾在维也纳环路时代。 好，在开始我们的观展之前，先来看看维也纳的2024: 蓝色多瑙河…… 星辰，2024.04.18 於波鸿 是不是太前卫了？回到十八世纪，回到巴洛克。 这是博物馆第二层展品分布图，我们逆时针，顺历史的时间轴。 这个镜框是不是很巴洛克？是。玛丽亚·特蕾西亚（Maria Theresia von Österreich，1717-1780），巴洛克时代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唯一女姓统治者，长达四十年，代表了欧洲启蒙运动后绝对专制主义的女皇典范：奥地利女大公、匈牙利、克罗地亚、波西米亚女国王（Erzherzogin von Österreich und Königin u. a. von Ungarn mit Kroatien und Böhmen），当维特尔斯巴赫王朝的巴伐利亚选帝侯查理七世（Karl VII，1697-1745）当了三年皇帝后去世，她的丈夫托斯卡纳大公弗朗茨二世（Franz II. Großherzog der Toskana，1708-1765）成为神圣罗马帝国弗朗茨一世皇帝（Franz I. Kaiser des Heiligen Römischen Reiches），她以帝国皇后的身份执掌实权。《玛丽亚·特蕾西亚和约瑟夫二世》（Maria Theresia mit Joseph II., 1744）是瑞典裔奥地利宫庭画家马丁·范·梅滕斯（Martin van Meytens，1695-1770）的作品，他画过无数幅女皇的肖像；画像上方那个三岁的孩子，后来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二世（Joseph II. ，1741-1790），帝位期1765-1790年。 女皇玛丽亚·特蕾西娅一共生育了16个孩子，其中10个活到成年；她是一个战略家，她的孩子们也成为她的战略措施，秉承着哈布斯堡王朝的“惯例”，“联姻”是维系、延续、巩固王朝的重要手段。这幅《约瑟夫二世和他的六个兄弟姐妹》（Joseph II. mit sechs Geschwistern，1747）也是马丁·范·梅滕斯的作品：中间是王储约瑟夫；左前是他的二姐奥地利女大公玛丽·安娜（Erzherzogin Maria Anna Josepha Antonia von Österreich，1738-1789），终身未嫁；左后旁边的一个是大弟卡尔·约瑟夫（Karl Joseph von Habsburg-Lothringen， 1745-1761），本来是准备接替他的父亲做托斯卡纳大公的，却在15岁那年感染天花而亡；再旁边的是二弟列奥波德二世（Leopold II. ，1747-1792），1765-1790 年间的托斯卡纳大公，而后接替约瑟夫二世坐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帝位；画面中最右边的女孩是特蕾西娅最喜欢的女儿玛丽亚·克莉斯蒂娜（Maria Christina，auch Marie Christine，1742-1798），爱称“咪咪”（Mimi），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自己选择丈夫的奥地利哈布斯堡女大公；特蕾西娅女儿中最出名的是法兰西和纳瓦拉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Antoinette, 1755-1793），1755年出生，所以没在这张画像中，她的丈夫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六（Ludwig XVI.，1754-1793），在法国大革命中，国王和王后先后被推上巴黎协和广场断头台（那时叫革命广场）。 这是一幅很珍贵的历史画面，细致地记录了1738年10月12日的政治事件：《米尔普瓦侯爵查理-皮埃尔-嘉斯通-弗朗索瓦·德·莱维斯（Charles-Pierre-Gaston-François de Levis，Marquis de Mirepoix，1699-1757）作为法国公使入驻维也纳》；油画作品年代约1740年，画家不详。 这幅《圣母怜子》（Pietà，～1735-1740）确实是同题材的精品，充满悲悯和虔诚，强烈的明暗色调处理更让观赏者如临其境。创作者是保罗·特罗格（Paul Troger，1698-1762），奥地利巴洛克画家。 约翰·戈特弗里德·海德（Johann Gottfried Haid，1710-1776）是德国铜版画家，这幅应该是他根据奥地利宫庭画家约翰·尼波默克·史坦纳（Johann Nepomuk Steiner，1725-1793）铜版画所刻制的印刷品。《安吉洛·索利曼》（Angelo Soliman，～1720-1796）是一个黑人奴隶，作为一个十岁的黑孩子被卖到意大利西西里岛墨西拿（Messina）；在十八世纪欧洲启蒙运动的背景下，这个能熟练运用拉丁语、德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和捷克语多种语言並精通数学擅长国际象棋的天才，在1734年被送给了奥地利哈布斯堡西西里总督、骑兵将军约翰·乔治·克利斯蒂安·冯·洛布科维茨侯爵（Fürst Johann Georg Christian von Lobkowitz，1686-1755），用作亲王廷侍（Kammerdiener）和随从。在一次战役中，他救了侯爵的生命，这对他后来的人生和社会地位变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1755年侯爵去世后，他成为列支敦士登亲王约瑟夫·文策尔·洛伦茨侯爵（Fürst Josef Wenzel Lorenz，1696-1772）的侍从长；1773年，安吉洛·索利曼被新一任侯爵弗朗茨·约瑟夫一世（Franz Josef I.，1726-1781）重新请回列支敦士登侯爵府並担任王储的老师（1768-1772，他因为私自婚姻而被辞退）。安吉洛·索利曼去世后，他的皮肤被做成标本並在如今维也纳自然史博物馆的前身宫庭自然陈列馆（Hof-Naturalien-Cabinet）展示，直至1806年。这一皇室行为，即便在当年，也引起了思考和争论，並遭到死者女儿的抗议。 这幅大约创作年代在1780年左右的肖像画上人物，原是一个德国美因茨（Mainz）剃头匠的儿子，因其军队生涯而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二世的庭侍，同时也是宫庭大提琴乐师；甚至皇帝的音乐爱好深受其影响，甚至莫扎特都想通过他而赢得皇帝的赞助。他叫约翰·奇利昂·斯特拉克（Johann Kilian Strack），在1979年英国当代著名剧作家彼得·谢弗（Sir. Peter Shaffer, 1926-2016）的《阿玛德乌斯》（Amadeus，也译莫扎特传）中，他叫约翰·奇利昂·斯特拉克伯爵。 这幅美人肖像的创作年代同上，她也是皇宫中的侍女；《安娜·卡塔琳娜·波帕》（Anna Katharina Popp），是约翰·奇利昂·斯特拉克的第三位妻子。不同寻常的是，她和她丈夫作为宫庭中的“下人”，却能够留下这两幅正规的肖像。 奥古斯特·弗里德里克·奥伦哈茨（August Friedrich Oelenhainz，1745-1804），德国肖像画家，他人生的大部分在维也纳度过。他的肖像画大部分是宫庭贵族，但也画百姓平民，比如这幅大约画于1790年的《罗茜娜·哈道恩》（Rosina Hadaun，1768-1812），她是一个维也纳纸商的太太。 在上一篇美篇《维也纳纪事续：维也纳历史（1）》中提到1618-1648的“三十年战争”，这场血腥的战争虽然始于哈布斯堡王朝“内部”新教旧教之间的宗教争执，最后却演变成一场全欧各国争权夺利抢地盘的大战。其最重要的结果，就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削弱和法国之崛起：它成为欧洲大陆最强军力大国。这之后，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于1700年绝嗣，国家王室之间对西班牙王位继承权的争执，又引发了“王位继承战争”（Spanischer Erbfolgekrieg，1701-1713）；从战争结果看，虽然西班牙的法国波旁王室获得王位，但欧洲各大国之间的利益较为均衡，最大受益的是英国，它取代法国-西班牙成为海上霸主。 这是一张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1740-1780的势力范围图，边界内为神圣罗马帝国领地。1789-1799，这十年，是以惊天动地的法国大革命为主导：平等、自由、博爱的民主精神，影响了整个欧洲大陆的历史。影响整个欧洲大陆历史的还不光是大革命本身，还有大革命所伴随的战争，还有大革命所造就的英雄：法国大革命的十年中，出生于科西嘉岛（Korsika）小贵族之家的拿破仑·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1769-1821，）回到部队任上尉军职（1792），他无与伦比的军事才能和举世无双的卓著战功，使他平步轻云：1793年的土仑围城战（Belagerung von Toulon），让他一战成名跃升为准将；1796年进军意大利，26岁的拿破仑已经是意大利军团统帅，挥师横扫；而在1798年远征埃及东方军团统帅的任上，于1799年秘密返回法国並发动“雾月政变”，推翻督政府（Direktorium），成立执政府（Französische Konsulat），自任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第一执政。五年后，他成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继而横扫欧洲。 从1792年至1815年，在这23年期间，总共有七次反法同盟战争（Koalitionskriege）：其中第一次和第二次又称为法国大革命战争（Revolutionskriege），第三次至第七次则也被称为拿破仑战争（Napoleonische Kriege）。战争具体时间：<ol class="ql-block"><li>1792-1797</li><li>1799-1802</li><li>1805</li><li>1806-1807</li><li>1809</li><li>1812-1814（又被称为解放战争）</li><li>1815</li></ol> 不讲解这七次反法同盟战争，来看这张铜版画，保罗·约翰·迈德尔（Paul Johann Weindl，1771-1811）根据弗朗茨·赫吉（Franz Hegi，1774-1850）的复制品：《维也纳武装市民的护城游行》（Wachtparade der bewaffneten Bürger Wiens，1806）。维也纳曾在1805年和1809两次被拿破仑占领。第一次不战而降，然后缔结了一份友好条约；第二次战没战不清楚，然后签了割地条约。拿破仑在维也纳，两次都是住在美泉宫，估计他的早餐，也是在美泉宫凯旋门（Gloriette Schloss Schönbrunn）享用，那是皇帝早餐厅（见《维也纳纪事（四）美泉宫》）。 还有一封2008年在维也纳军械库发现的1797年的信，三个当年的木匠写的：1797年是第一次反法同盟战争的最后一年，法军胜利在握，同盟军几近崩溃。4月，拿破仑将军率意大利军团进逼维也纳，神圣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哈布斯堡弗朗茨二世（Franz II. Joseph Karl，1768-1835，1792-1806在位）号召组建市民自愿军（Freiwilligen-Bataillonen），从37000报名的市民中，有10000入选，这三个木匠便在其中，他们是康拉德·沃尔格穆斯、弗朗茨·杜西克和约翰·哈特穆斯（Konrad Wohlgemuth，Franz Dussick und Johann Hartmuth）。信中，他们表达了对上帝的忠诚和坚定的爱国情怀：《为了上帝、皇帝和祖国》。自愿军並没有参战，因为就在4月，法奥之间签订了停火协定：莱奥本条约（Vorfrieden von Leoben）。 这是当年的一幅画：《好士兵和坏士兵》（Der gute und der schlechte Soldat，～1810），画家可能是约翰·巴普蒂斯特·霍习勒（Johann Baptist Hoechle，1754-1832）。好士兵和坏士兵？在战争中，好士兵或坏士兵有影响，然而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好将军或坏将军，是好统帅或坏统帅。 按现代的分析，决定拿破仑命运的，未必一定是“滑铁卢战役”（Schlacht bei Waterloo），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应该是1813年10月的“莱比锡战役”（Völkerschlacht bei Leipzig，又称“民族大会战”）；然而“滑铁卢战役”毕竟是拿破仑生死存亡之战，倘若拿破仑获胜，是否法兰西帝国会东山再起？是否拿破仑会重霸欧洲？那是历史星光闪现的一刻！ 奥地利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Stefan Zweig，1881-1942）有一本很值得推荐的名著：《人类群星闪耀时》（Sternstunden der Menschheit），2021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以“作家榜”系列出版的汉语译本，是译者姚月根据1964年德国费舍尔出版社原版全本所译，是诸多译本中的精品，其中《滑铁卢的世界时刻》生动详细地描述了滑铁卢战役中一个极其关键的人物：拿破仑封授的最后一位帝国元帅埃曼努尔·德·格鲁希侯爵（Emmanuel de Grauchy，1766-1847），他对拿破仑的崇拜，使他在瞬息多变的战场上失去灵活的判断能力，死守命令而不是适时回援滑铁卢，反而使败退的普鲁士元帅布吕歇尔侯爵（Gebhard Leberecht von Blücher，1742-1819）赶回滑铁卢，挽救了已经疲惫不堪的英军统帅威灵顿公爵（Arthur Wellesley, 1. Duke of Wellington，1769-1852），从而奠定英普联军的胜利和法军的败局。 从下面三张地图可以一睹法国大革命和反法同盟战争前后欧洲的政治态势。 1789年，法国大革命前：其中的边界内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地。 1812年，法兰西第一帝国扩张，德意志莱茵邦联（Rheinbund）是拿破仑的附庸：其中的边界内为莱茵邦联的领地，是大小不一十九个依附于拿破仑的邦国集合。 1815年，维也纳（外交）会议后（Wiener Kongress）的重新界定：边界内是包括奥地利和普鲁士在内的德意志联邦（Deutscher Bund）。 维也纳会议（Wiener Kongress）是从1814年9月18日到1815年6月9日之间在奥地利维也纳的一次洲际外交会议，会议由奥地利政治家和外交家克莱门斯·文策尔·冯·梅特涅（Clemens Wenzel von Metternich，1773-1859）主持，其目的在于解决战争后导致的一系列关键问题，以保证欧洲的长久和平。会议的基本原则是“势力均衡”，所以目标不仅包括恢复战前国界，还包括重新调节各列强的权力，使他们能够相互制衡并保持和平。当然，法国失去了大革命以来征服的所有领土，而普鲁士、奥地利和俄罗斯则获得了大量领土：普鲁士吞并了西部的一些德意志小邦国并获得了40%的萨克森王国的领土；奥地利获得了威尼斯和北意大利的大部；俄罗斯则获得了波兰的一部分；荷兰王国重新建立并包括了部分过去的奥地利领土，这一部分于1830年成为比利时。 喜欢回顾历史的，可以读亨利·基辛格完成于1957年的哈佛博士论文《重建的世界》（A World Restored），论文的主要内容就是维也纳会议（及人物）。 这幅维也纳主要参会人物肖像（组）画是法国肖像大师让·巴普蒂斯特·伊萨贝（Jean Baptiste Isabey，1767-1855 年）在会议期间完成的作品，成为最具代表广被引用的（会议形象）画作。 分解图。让·巴普蒂斯特·伊萨贝当时在维也纳还真的特意租了一个画室，逐一对参会的外交家们绘制肖像；都是留世的精品啊。 本来想将博物馆都第二层写为一份美篇，但有价值的艺术作品实在太多，还是一分为二吧。这份的最后放二座雕塑，其中第一座就是《重建的世界》之构建者梅特涅，它的创作者是瑞士雕塑家约瑟夫·安东·库瑞格（Joseph Anton Curiger，1750—1830）；第二座是以奥地利雕塑家格奥尔格·拉斐尔·道纳（Georg Raphael Donner，1693-1741）命名的道纳喷泉（Donnerbrunnen）原型。这座喷泉座落在维也纳市中心的新市场（Neuer Mark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