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鲁迅《过客》生发的佳作 ——读《墓场与鲜花》有感

长江树(刘人云)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37, 35, 8);">目&nbsp; 录</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1,按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2,短篇小说《墓场与鲜花》内容简介和节选(第8-10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3,评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4,附件:鲁迅《过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可上网搜寻《墓场与鲜花》连环画)</b></p> <h1><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按:</b></h1><h1><br></h1><h1>&nbsp; &nbsp; 《过客》是伟大的鲁迅先生早年创作的一篇<b style="color: rgb(237, 35, 8);">诗剧</b>,最初发表于1925年3月9日《语丝》周刊第17期。(见附件)距今已近一百年了!</h1><h1>&nbsp; &nbsp; &nbsp;它通过"过客"形象的塑造,真实地反映了作者鲁迅在上下求索中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的战斗精神。</h1><h1>&nbsp; &nbsp;“过客”和“老翁”是两个对立的艺术形象,通过他们的对话,批判了那种在人生探索中半途退缩,颓唐消沉的庸人思想,影射了辛亥革命以来革命探索者的不同道路和命运。</h1><h1>&nbsp; &nbsp; </h1><h1>&nbsp; &nbsp; 今天读来,仍然发人深省!</h1><h1>&nbsp; &nbsp; <b style="color: rgb(176, 111, 187);">因为它具有普世价值,即:人生中有顺境也有逆境,有幸福又有灾难,有笑声也有泪水,有鲜花也有墓场,关键在于你是否有勇往直前的精神。</b></h1><h1><b style="color: rgb(176, 111, 187);">&nbsp; &nbsp;&nbsp;</b></h1><h1>&nbsp; &nbsp; 正如先生赞扬刘和珍烈士所道,这才是“<b style="color: rgb(237, 35, 8);">真的猛士</b>”</h1><h1>&nbsp; &nbsp; 故本人修改了当年写的一篇书评,以示对鲁迅先生和作者肖平的深深敬意!</h1><p class="ql-block"><br></p> <h1><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墓场与鲜花》内容节选:</b></h1><h1><br></h1><h1>&nbsp; &nbsp; &nbs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此处节选的是小说最后第8—10节,也是小说的高潮和结束部分。</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nbsp; &nbsp; &nbsp;此前写到,男主人公陈坚因私下批评四人帮被人告发,被打成“反G命”押到农场劳改。下叙是:</span></h1><h1><br></h1><h1>&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八</h1><h1><br></h1><h1>&nbsp; &nbsp; 陈坚经过三个多月的批斗,被定为现行反g命分 子,押送到远离学校的一个农场去监督劳动。</h1><h1>&nbsp; &nbsp; 这是在黄河边荒滩上开辟出来的一个农场。原来各系学生轮流到这里来劳动,一年多不再有人来了,农场田里野草没人,荒芜一片。现在已是六八年秋天。在一块苗圃里,陈坚在孤独地修剪着苗枝。他穿一套退了色的、袖口和裤脚全已破碎的蓝衣,戴一顶破草帽,胸前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是毛笔写着的笨拙的字: 现行反g命分子。</h1><h1>&nbsp; &nbsp; 这时,他直起腰来,活动一下酸痛的腰肢。他的精神虽然并不颓唐,但却显得沉重。三年前的今天,他毕业离开了学校。他望着天空沉沉的阴霾,想起三年来自己的遭遇,觉得心里憋得喘不上气来。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了一声召唤:</h1><h1>&nbsp; &nbsp;“陈老师。”</h1><h1>&nbsp; &nbsp; 他转回身来。农田顾师傅提着锄头从南面过来,走到田埂,把锄头一放,坐下,又向他招呼:</h1><h1>&nbsp; &nbsp;“过来歇会。”</h1><h1>&nbsp; &nbsp; 顾师傅是附近生产队的一个老队长,党员,今年六十多了。农场建立时,场长通过公社请来的。陈坚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问道:</h1><h1>&nbsp; &nbsp;“顾师傅锄什么去来?”</h1><h1>&nbsp; &nbsp;“我去把那块白菜地锄了锄。”老人掏出烟袋,一面使劲往外吹烟油,一面指了下大田说。“看荒的,施了两万多块钱的油渣子,全长了草了!”</h1><h1>&nbsp; &nbsp; 陈坚望着大田里被秋风吹得象波浪起伏的野草,默然不语。农场场长死了,一个贪污犯夺了权成了主管人。原来派来的人有些自己回去了,有的不知去哪了,只剩下了一个会计和几个炊事员。在大田干活的就他和顾师傅俩。老人见他情绪不好,就又说起几乎每次见面都叮嘱他的话:</h1><h1>&nbsp; &nbsp;“得想开呀,年轻轻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么容易就打成反g命啦!听毛主席的话没错,要相信党,相信群众。”</h1><h1>&nbsp; &nbsp; 陈坚感激地冲着他点点头。停了一会,老人看着陈坚问:</h1><h1>&nbsp; &nbsp;“你把草褥子装上了没有?”“还没有。”</h1><h1>&nbsp; &nbsp;“天凉了,我给你去装。房子也得修一修,八月了,一场秋雨一场寒。”</h1><h1>&nbsp; &nbsp;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老人站起来,对陈坚说:</h1><h1>“&nbsp; &nbsp;把这块树苗剪完就回去休息吧!”说完,提起锄头又往菜地去了。</h1><h1><br></h1><h1>&nbsp; &nbsp; 陈坚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里面夹着一页短信。这是朱少琳上年捎来的一封信,是初期监视疏忽漏进来的。信不知看了多少遍,已经都破了。其实上面的话他早已记住,但他还是愿意看着那秀丽有力的字迹:</h1><h1><br></h1><h1>&nbsp; &nbs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四月出来以后,才从同学那里听到你的消息。鬼蜮为灾,小丑跳梁,遂使你陷于墓场。困顿饥渴,肢肿足裂,可以想知。然关山遥隔,连杯水也不能相助,只能一言相勉:墓场终有尽头,前面将是花的原野。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你要走下去,走下去。</b></h1><h1>&nbsp;&nbsp;</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他把信收起,一面剪着苗枝,一面自言自语:“墓场终有尽头,尽头在哪里?在哪里?”</h1><h1>&nbsp; &nbsp; 他剪完这块地里的树苗,又把边上一块剪了一片,直到天色暗下来,才回去。他怕早回去,一个人孤独地呆在小屋里,还不如呆在旷野里好。</h1><h1>&nbsp; &nbsp; 这是孤零零地立在荒野里的两间破屋,是放工具的。陈坚走到门口,脚步迟疑下来。今天他的心绪特别恶劣,他实在怕进去,在孤独中打发那漫漫的长夜。他在门口站了一会,信步向黄河边走去。天色更加阴暗了,在呼啸的秋风中,响着一片凄切的秋虫的鸣声。</h1><h1>&nbsp; &nbsp; 他一面走一面想: 墓场终有尽头……是的,黑暗终究要被光明所代替,反动、邪恶的势力终究要被消灭,历史总是在斗争中不断地前进……但历史的斗争、反复是以年代、世纪计算的,一个人的生命却异常短促……自己能够走出这片墓场吗?还能见到那光明到来的一天吗?……</h1><h1>&nbsp; &nbsp; 如果不能,这屈辱、孤独、痛苦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他的思想又走进这死胡同来。近几个月,经常是这样。他想驱除这思想,但不能。&nbsp;&nbsp;</h1><h1>&nbsp; &nbsp; 六七里路不知不觉走过去了,已经听到河水呼啸、咆哮的声响。到了河边,声响更大了,好象充塞于天地之间。正是秋雨季节,河水暴涨,混浊的激流在昏暗中旋转着滚滚东去。两岸陡直的泥崖,不断地崩坍下去,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垮-轰--垮--”的巨响。</h1><h1>&nbsp; &nbsp; 这时,阴云淡了一些,东天上露出朦朦的月光。陈坚站在离岸边一丈多远的地方,望着滔滔东去的黄流,想到历史、人生,不由思绪翻涌,感慨万千。</h1><h1>&nbsp; &nbsp; 这时他闪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随着河流飘浮下去,几天之后,就会回到家乡……他象一块石头一样,望着河水,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也凝结了。泥岸在他面前不断崩塌下去,黄水打着旋涡在他面前流逝,仿佛把一切都卷去了,带走了。他面前只有二、三尺崖岸了。他见一条缝隙在他脚下裂开,扩大。</h1><h1>&nbsp; &nbsp;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那能带走一切的“轰--垮--"一声的到来。他耳边真的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响声,但不是在他脚下,而是在他旁边,一片冰凉的水沫溅落在他脸上、身上。他一惊,猛地睁大眼睛,脚下的泥墙已开始向河水倾倒。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随着巨大的声响,在他面前腾起一股高高的泥浪。</h1><h1>&nbsp; &nbsp; 这时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次演《过客》的情景。</h1><h1><br></h1><h1><b style="color: rgb(176, 111, 187);">&nbsp; &nbsp; 那位困顿倔强的过客,支着竹杖,蓬首跣足,谢绝老人的劝告,顽强地向前走去。还记得他最后的一句话是“我只得走。我还是走好罢……。”</b></h1><h1>&nbsp;</h1><h1>&nbsp; &nbsp;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朱少琳的声音:“<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你要走下去,走下去。”……</b></h1><h1><br></h1><h1>&nbsp; &nbsp; 他面对着奔腾咆哮的黄河,自言自语地说:“是的,我得走下去!”于是他迈着疲惫的步子又走了回来,走向那孤零零地立在旷野里的棚房。</h1><h1>&nbsp; &nbsp; 走到房子正面,他一惊,窗上有灯光。一年多来,只有顾师傅到他这里来过几次,但也只是在白天,晚上是从没有人来的。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陡然升起。但他没有恐惧:要来的就早点来吧!他大踏步向前走去,到了门前,猛地把门推开,突然象被雷击了似地站在门边不能动了一-屋里,朱少琳对着灯坐在他的床上。</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九</h1><h1><br></h1><h1>&nbsp; &nbsp; 朱少琳带着微笑站起迎了过来。陈坚如在梦中,费力地说:</h1><h1>&nbsp; “你,你怎么,在这里?”</h1><h1>&nbsp; &nbsp; 她微笑不语,待他进屋坐下,笑道:“我们分配了,我要求到这里来,前天到的,今天随着拉煤车来。”</h1><h1>陈坚百感交集,声音有些发颤地说:</h1><h1>&nbsp; &nbsp;“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见面。”停了一会,又语气沉重地:“感谢你来看我。可是这会给你带来麻烦的。”</h1><h1>&nbsp; &nbsp; 朱少琳的眼睛湿润了,她同情、爱怜地望着他,说:&nbsp; &nbsp;“我要在这里住下,同你在一起。”</h1><h1>&nbsp; &nbsp; 陈坚惊疑地瞪大眼睛。</h1><h1>&nbsp; &nbsp; 她在窗边坐下,脸忽然红起来,长长的睫毛时而垂下,时而张开,望着陈坚,几次欲言又止。后来终于柔声说道:</h1><h1>&nbsp; &nbsp; “这事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请你原谅。”她垂下眼睛,多少有些吞吞吐吐,“分配时,我登记了我们的关系,一来我就要求到大学,到农场来,他们不答应,后来,一个军代表,同情,帮忙,才成了。”</h1><h1>&nbsp; &nbsp; 陈坚神情有些茫然。这突如其来的万料不到的事,对他精神冲击太大了,使他思绪一时陷于混乱。他怀疑这是不是梦境。他直直地望着朱少琳,是她,实实在在的她,温和,沉静,只是多少有些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了……</h1><h1>&nbsp; &nbsp; 朱少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带着羞涩的微笑说道:</h1><h1>&nbsp; “你怎么了?”</h1><h1>&nbsp; &nbsp; 许久,他的思绪终于理出个头绪,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几遍,心情激动地说:</h1><h1>&nbsp; &nbsp;“不,不能这样。我怎么能把你也拖入这泥坑!”他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你还记得吗?当初你给我的信里曾引了庄子的一段话,那话说得很对:与其困顿地生活在一起,还不如在大江大河里互相忘却的好。”</h1><h1>&nbsp; &nbsp; 朱少琳神色严肃起来,她扬起头说道:</h1><h1>&nbsp; &nbsp;“你去不了江河,我也无江河可去。再说,我们并不是在苟延残喘。你不是反g命。我坚信真理总有一天会胜利。这一天不会很久的!你不要再说了,我已拿定了主意!什么也不管它,我们在一起,永不分离!”</h1><h1>&nbsp;</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陈坚长久锢闭的感情,在她春潮般热情的激荡下,终如滚滚江水,从峡谷中奔腾流泻而出。他热泪满面,喉梗阻塞,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她也热泪滚滚,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h1><h1>&nbsp; &nbsp; 良久,朱少琳抬起头望着他问:“我给你的信接到了吗?”</h1><h1>&nbsp; “接到了一封,四月的那封。”陈坚从口袋里掏出小本,拿出那封折缝已经断裂的信。朱少琳见了,眼圈不由又红了,说:</h1><h1>&nbsp; &nbsp;“以后我又写过两封。”</h1><h1>&nbsp; &nbsp;“以后我就谁的信也接不到了。”</h1><h1>&nbsp; &nbsp; 她抚摸着他的浓发,脸颊:“他们打过你吗?”</h1><h1>&nbsp; &nbsp;“打过。不过不算厉害。”</h1><h1>&nbsp; &nbsp;“法西斯!”她愤恨地说。</h1><h1>&nbsp; &nbsp; 陈坚说:“我回来就给你写信,以后接不到你的信,知道你出事了。我想到北京去看你,可是还没走就发生事了。你怎么出来的?”</h1><h1>&nbsp; &nbsp;“放出来的。她抓的太多了,大概是没地方关了。”</h1><h1>&nbsp; &nbsp;“学校里现在怎么样?”</h1><h1>&nbsp; &nbsp;“还是在斗。我们同他们斗,他们自己狗咬狗,也斗。”</h1><h1>&nbsp; &nbsp;“这一年我在这里,象流放在孤岛上一样,什么也不知道。”</h1><h1>&nbsp; “我们知道的也很少。可是我感觉到,斗争正在深入。大风乍起时,海里虽然波涛汹涌,但那还是在表层。现在已经动荡到深层。”</h1><h1>&nbsp; &nbsp; ... .........</h1><h1>&nbsp; &nbsp; 一年多音信阻断,两地悬心,冲破重重困难,才得以相会。此时此地,他们有多少话要说呀!伴着泪水、愤怒和慰藉,他们低声说着,说着,不觉东方之既白。</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十</h1><h1><br></h1><h1>&nbsp; &nbsp; 朱少琳来,在农场里立刻就传开了。</h1><h1>&nbsp; &nbsp; 第二天早晨,顾师傅来了。陈坚把朱少琳向他介绍了,又说了他们的关系,说她决定在这住下。老人听了,大为感动,不断地说:“好啊,好啊,好啊……”他亲自去找会计给他们开了介绍信,又亲自陪着他们去办了结婚登记手续。</h1><h1>&nbsp; &nbsp; 大自然好象也有情似的,这天晚上,天高气爽,月明风清。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会,顾师傅来了,抱着一包炸糕,上面放着两根红烛。</h1><h1>&nbsp; &nbsp; 老人笑嘻嘻地说:“入乡随乡。我们这儿规矩,结婚吃这个。红蜡图个喜庆吉利。”</h1><h1>&nbsp; &nbsp; 在滚滚东流的黄河边上,一望无际的旷野中,一座孤零零的棚房里,一对在大风浪中颠簸的年青人,举行了一个虽然是最简单的但却是永生难忘的婚礼。老人向他们祝福后回去了。</h1><h1>&nbsp; &nbsp; 他们两个坐在床上,紧紧地靠在一起,望着立在窗台上的一对发出柔和光辉的红烛,听秋风阵阵,秋虫长鸣。</h1><h1>&nbsp; &nbsp; 朱少琳看着陈坚轻声说道:“<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我们是在墓场举行婚礼,但是鲜花就在我们前面。”</b></h1><h1>&nbsp; &nbsp; 陈坚拉起朱少琳的手,感激地、深情地望着她。</h1><h1>&nbsp; &nbsp; 他们忘却了眼前的苦难,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h1><h1>(小说完)</h1><p class="ql-block"><br></p> <h1><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37, 35, 8);">由鲁迅《过客》生发的佳作 &nbsp; ——读《墓场与鲜花》有感</b></h1><h1><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37, 35, 8);">&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b><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51, 51, 51);">刘人云</b></h1><h1><br></h1><h1><br></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nbsp; 一、认识上的一个飞跃</b></h1><h1><br></h1><h1>&nbsp; &nbsp; 一九七九年全国获奖短篇小说《墓场与鲜花》(肖平著),以鲁迅先生《野草》中的小戏《过客》立意,通过文化大g命前期一对大学生悲欢离合的故事,生动地概括了其时千百万红w兵中早醒者的成长过程,揭示了人类社会“<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既有坟场,又有鲜花</b>”的客观现实,歌颂了主人公们敢于反抗邪恶、执着追求光明和高尚爱情的宝贵精神,具有非常深刻的生命教育意义。</h1><h1><br></h1><h1>&nbsp; &nbsp; 故事发生在1964年北京S大学中文系。大学生陈坚和朱少琳由于在某次晚会上即兴演出《过客》而相识了。</h1><h1>&nbsp; &nbsp; 事后他们讨论起鲁迅诗剧《过客》的思想意义。</h1><h1>&nbsp; &nbsp; 学识卓越的陈坚说:<b style="color: rgb(176, 111, 187);">“象女孩,看人生路上尽是鲜花,老人看到的却只有坟墓。实际上是既有鲜花又有坟墓;坟墓上开着鲜花,鲜花覆盖着坟墓。能发人深思。”</b></h1><h1>&nbsp; &nbsp; &nbsp;而年轻、纯洁的朱少琳却认为这种情况仅指旧社会,对此,双方未能取得一致。但是生活很快便做出了有力的回答!</h1><h1><br></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1966年文化大g命开始了,朱少琳的父亲因追随周总理工作多年而遭到残酷迫害,她作为h帮子女也受到牵连,遭到j青一伙的追捕。</h1><h1>&nbsp; &nbsp; 她在郑州偶遇陈坚时,开始检讨自己对《过客》形而上学的看法。</h1><h1>&nbsp; &nbsp; 她说:“我以前对事情的看法真的有点像那个女孩,只见鲜花,不见坟墓,其实今天社会,既有阶级斗争,斗争又是这样复杂,就有光明和黑暗两面。”</h1><h1>&nbsp; &nbsp; 陈坚呢?这个习惯于独立思考的青年本来就怀疑运动的一些搞法,在无休止的派战中,他开始识破四人B的丑恶面目,不料却被他的造 f 派战友反戈一击而被打成“反g命”,被送到黄河边一个荒凉的农场劳改。</h1><h1>&nbsp; &nbsp; 他们的悲剧,形象地证实了《过客》的主题思想,即在人类历史上,光明与黑暗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息过,即使是社会主义也不能例外。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就避免不了有悲剧。 </h1><h1>&nbsp; &nbsp; 从仅仅看到鲜花,到既看到鲜花又看到坟墓,这是六十年代后期人民对社会发展认识的一个飞跃,是文化大g命给我们上的生动一课。</h1><div><br></div><h1>&nbsp; &nbs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谈的一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b>这点对于我们至今仍有深刻的意义。</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长期以来,由于极z路线的影响,存在着一种形而上学的错误倾向,即把社会生活理想化,一切都好,到处都是阳光,书本上写的现实都是“莲荷盈盈,河水涣涣”,样板戏中出现的英雄都是现实生活中很难见到的十全十美的人物。</h1><h1>&nbsp; &nbsp; &nbsp;这种“以前一切都坏,现在一切都好”的片面教育,使许多青年学生在离开学校走向社会的时候,往往缺少分辨是非和独立思考的能力,缺少勇敢顽强的奋斗精神,一旦遇到了邪恶势力或陷于逆境,即遇到“坟场”时,容易悲观失望,甚至不能自拔。</h1><h1>&nbsp; &nbsp; &nbsp;正像著名诗人叶文福在《清明,春天的黎明》一诗中写的:</h1><h1>&nbsp;</h1><h1>&nbsp; &nbsp; <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可怜我在摇篮里三十二年,分不清春夏寒暑,</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nbsp; &nbsp; 人生逼着我走路的时刻呵,我却还是个侏儒。”</span></h1><h1>&nbsp; &nbsp;&nbsp;</h1><h1>&nbsp; &nbsp; 从这个意义上说,《墓场与鲜花》可以帮助青少年全面客观地认识社会人生,它能起到“生活教科书”的作用。</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二、认识世界是为了改造世界</b></h1><h1><br></h1><h1><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人们认识世界的目的是为了改造世界。”</b>(马克思语)</h1><h1>&nbsp; &nbsp; 陈坚、朱少琳的可贵之处,不仅在于他们摸索到真理,更在于他们敢为真理而斗争,他们不仅看到了鲜花和坟场,而且坚信鲜花必将覆盖坟场!</h1><h1>&nbsp; &nbsp; 他们像当年的保尔·柯察金、牛虻和十二月党人的妻子们一样,昂然地去冲破黑暗以迎接光明。</h1><h1>&nbsp; &nbsp; &nbsp;因为年轻,他们也曾有过动摇,但这种痛苦的动摇能促进人的苦思与猛醒。</h1><h1>&nbsp; &nbsp; 在农场劳改的那些悲苦的日子里,陈坚也起过自杀的念头。他是相信墓场终有尽头的,但是,“一个人的生命却异常短促……自己能够走出这边墓场吗?还能见到光明到来的这一天吗?……如果不能,这屈辱、孤独、痛苦的生活有什么意义?!”</h1><h1>&nbsp; &nbsp; 正在他即将投身于黄河的一霎那,他想起了《过客》里<b>“那位困顿倔强的过客,支着竹杖,蓬首跣足,谢绝老人劝告,顽强地向前走去”</b>,他耳边仿佛响起了朱少琳的声音:“<b>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你要走下去,走下去……”</b></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还有,要敢于追求高尚而纯美的爱情,它是人生最值得珍惜的幸福。</h1><h1>&nbsp; &nbsp; 特别是朱少琳,她不畏艰难困苦,敢于自我牺牲,为了理想和爱情,奋不顾身地来到厄境中的黄河荒滩,与陈坚结合。不仅使人想起当年远赴西伯利亚的高尚的十二月党人的妻子们。</h1><h1>&nbsp; &nbsp; 而陈坚也终于战胜了悲观,并且勇敢地接受了纯洁高尚的爱情。</h1><h1>&nbsp; &nbsp; 这天夜里,朱少琳却赶来了。第二天晚上,他们便在这一望无际的旷野中,在一座孤零零的牛棚里举行了婚礼!</h1><h1>&nbsp; &nbsp; 朱少琳庄重地说:“我们是在墓场举行婚礼,但是鲜花就在我们前面。”</h1><h1>&nbsp; &nbsp; 他们们决心一起为打倒邪恶势力而赴汤蹈火!他们高举起的爱情红烛,恰是焚烧邪恶势力的火炬!</h1><h1>&nbsp; &nbsp; 可见,是鲁迅的作品《过客》给了他们巨大的精神力量,筑成了他们爱情的思想基础。可以说,这篇小说也是献给鲁迅先生的一首赞歌!</h1><div><br></div> <h1>&nbsp; &nbs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三、走下去,必将是胜利</b></h1><h1><br></h1><h1>&nbsp; &nbsp;今天,我们再读这篇小说,已经恍如隔世。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已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和发展,社会面貌焕然一新。</h1><h1>&nbsp; &nbsp;然而,我们前进的道路上虽然鲜花盛开,可仍然有墓场荒岗,以美霸为首的国内外反华势力,竭力阻扰中华复兴,气焰十分嚣张,不时给我们制造险情和困难。</h1><h1>&nbsp; &nbsp;在我们小康和谐的生活中,仍然会有种种不幸,甚至天灾人祸。</h1><h1>&nbsp; &nbsp; 也就是说,在局部的个别的问题上,我们还会遇到“墓场”。</h1><h1>&nbsp; &nbsp; 是绕道而行,敢当逍遥派;还是知难而退,甘为“看破红尘派”;还是勇往直前,踏平墓场而迎来花的原野,是对每位尤其是对青年的严峻考验。</h1><h1>&nbsp; &nbsp; 我们应该向陈坚和朱少琳学习,学习他们具有家国情怀、坚守正义、敢于担当、勇于奋斗的精神。</h1><h1><br></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nbsp; &nbsp; 这里的关键是:“</span><b style="font-size: 22px;">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你要走下去,走下去……”</b></p><p class="ql-block"><br></p><h1>&nbsp; &nbsp; &nbsp;朝着“中国梦”,走下去,必将是胜利!</h1><h1>&nbsp; &nbsp;&nbsp;</h1><h1>&nbsp; &nbsp; &nbsp;还要提及的一点是,由于三年疫情造成的全社会人际交往阻塞,许多青年男女对爱情越来越陌生甚至隔绝,甚至不相信还会有高尚而美丽的爱情。</h1><h1>&nbsp; &nbsp; &nbsp;请大家读读这篇小说,会有所感动有所启示的。</h1><h1>&nbsp; &nbsp; 总之,要走,不要停,走下去,必将是胜利!</h1><p class="ql-block"><br></p> <h1>&nbsp; &nbs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四、结束语</b></h1><h1><br></h1><h1>&nbsp; &nbsp;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一件轶事。在里海海滨的文茨皮尔斯的渔村附近,立着一个古老的石碑。</h1><h1>&nbsp; &nbsp; 渔民们在上面刻了一行字:</h1><p class="ql-block"><br></p><h1>&nbsp; <b style="color: rgb(237, 35, 8);">“纪念那所有死在海上和即将死在海上的人们。”</b></h1><h1>&nbsp;</h1><h1>&nbsp; &nbsp;它引起了人们的忧伤,可当地一位作家却不这样看,他说:“恰恰相反,这是一行非常雄壮的题词。它说明人们绝不投降,无论怎样都要继续自己的事业。”</h1><h1>&nbsp; &nbsp; 这讲得太好了!它可以献给古往今来一切战胜了苦难和逆境而为人类社会发展和人民事业做出了贡献的人们。</h1><h1>&nbsp; &nbsp; 它有这样的含义:</h1><p class="ql-block"><br></p><h1>&nbsp; &nbs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纪念那些征服了墓场并将继续征服墓场的人!”</b>&nbsp; &nbsp; &nbsp; &nbsp;</h1><h1> </h1><h1> 愿我们的青年都能成为这样的人!</h1><h1><br></h1><h1>&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1981年元月初稿</h1><h1>&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nbsp;20240421改定</h1><p class="ql-block"><br></p> <h3><p><b style=""><font color="#39b54a">附件:鲁迅《过客》全文</font></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或一日的黄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或一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翁——约七十岁,白须发,黑长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女孩——约十岁,紫发,乌眼珠,白地黑方格长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赤足著破鞋,胁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的竹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东,是几株杂树和瓦砾;西,是荒凉破败的丛葬;其间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一间小土屋向这痕迹开着一扇门;门侧有一段枯树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女孩正要将坐在树根上的老翁搀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孩子。喂,孩子! 怎么不动了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向东望着,)有谁走来了,看一看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不用看他。扶我进去罢。太阳要下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我,——看一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唉,你这孩子! 天天看见天,看见土,看见风,还不够好看么?什么也不比这些好看。你偏是要看谁。太阳下去时候出现的东西,不会给你什么好处的。……还是进去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可是,已经近来了。阿阿,是一个乞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乞丐? 不见得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过客从东面的杂树间跄踉走出,暂时踌蹰之后,慢慢地走近老翁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老丈,你晚上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阿,好! 托福。你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老丈,我实在冒昧,我想在你那里讨一杯水喝。我走得渴极了。这地方又没有一个池塘,一个水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唔,可以可以。你请坐罢。(向女孩)孩子,你拿水来,杯子要洗干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孩默默地走进土屋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客官,你请坐。你是怎么称呼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称呼?——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我一路走,有时人们也随便称呼我,各式各样地,我也记不清楚了,况且相同的称呼也没有听到过第二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阿阿。那么,你是从那里来的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略略迟疑,)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对了。那么,我可以问你到那里去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自然可以。——但是,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要走到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就在前面。我单记得走了许多路,现在来到这里了。我接着就要走向那边去,(西指,)前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孩小心地捧出一个木杯来,递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接杯,)多谢,姑娘。(将水两口喝尽,还杯,)多谢,姑娘。这真是少有的好意。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不要这么感激。这于你是没有好处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是的,这于我没有好处。可是我现在很恢复了些力气了。我就要前去。老丈,你大约是久住在这里的,你可知道前面是怎么一个所在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前面? 前面,是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诧异地,)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不,不,不的。那里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常常去玩,去看他们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西顾,仿佛微笑,)不错。那些地方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也常常去玩过,去看过的。但是,那是坟。(向老翁,)老丈,走完了那坟地之后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走完之后? 那我可不知道。我没有走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不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我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我单知道南边;北边;东边,你的来路。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也许倒是于你们最好的地方。你莫怪我多嘴,据我看来,你已经这么劳顿了,还不如回转去,因为你前去也料不定可能走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料不定可能走完? ……(沉思,忽然惊起,)那不行!我只得走。回到那里去,就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我憎恶他们,我不回转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也不然。你也会遇见心底的眼泪,为你的悲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不。我不愿看见他们心底的眼泪,不要他们为我的悲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么,你,(摇头,)你只得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是的,我只得走了。况且还有声音常在前面催促我,叫唤我,使我息不下。可恨的是我的脚早经走破了,有许多伤,流了许多血。(举起一足给老人看,)因此,我的血不够了;我要喝些血。但血在那里呢?可是我也不愿意喝无论谁的血。我只得喝些水,来补充我的血。一路上总有水,我倒也并不感到什么不足。只是我的力气太稀薄了,血里面太多了水的缘故罢。今天连一个小水洼也遇不到,也就是少走了路的缘故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也未必。太阳下去了,我想,还不如休息一会的好罢,像我似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但是,那前面的声音叫我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我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你知道? 你知道那声音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是的。他似乎曾经也叫过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那也就是现在叫我的声音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我可不知道。他也就是叫过几声,我不理他,他也就不叫了,我也就记不清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唉唉,不理他……。(沉思,忽然吃惊,倾听着,)不行!我还是走的好。我息不下。可恨我的脚早经走破了。(准备走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给你! (递给一片布,)裹上你的伤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多谢,(接取,)姑娘。这真是……。这真是极少有的好意。这能使我可以走更多的路。(就断砖坐下,要将布缠在踝上,)但是,不行!(竭力站起,)姑娘,还了你罢,还是裹不下。况且这太多的好意,我没法感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你不要这么感激。这于你没有好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是的,这于我没有什么好处。但在我,这布施是最上的东西了。你看,我全身上可有这样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你不要当真就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是的。但是我不能。我怕我会这样:倘使我得到了谁的布施,我就要像兀鹰看见死尸一样,在四近徘徊,祝愿她的灭亡,给我亲自看见;或者咒诅她以外的一切全都灭亡,连我自己,因为我就应该得到咒诅。但是我还没有这样的力量;即使有这力量,我也不愿意她有这样的境遇,因为她们大概总不愿意有这样的境遇。我想,这最稳当。(向女孩,)姑娘,你这布片太好,可是太小一点了,还了你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惊惧,退后,)我不要了! 你带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似笑,)哦哦,……因为我拿过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 (点头,指口袋,)你装在那里,去玩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颓唐地退后,)但这背在身上,怎么走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你息不下,也就背不动。——休息一会,就没有什么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对咧,休息……。(默想,但忽然惊醒,倾听。)不,我不能! 我还是走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你总不愿意休息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我愿意休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么,你就休息一会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但是,我不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你总还是觉得走好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是的。还是走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么,你也还是走好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将腰一伸,)好,我告别了。我很感谢你们。(向着女孩,)姑娘,这还你,请你收回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孩惊惧,敛手,要躲进土屋里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你带去罢。要是太重了,可以随时抛在坟地里面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走向前,)阿阿,那不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阿阿,那不行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么,你挂在野百合野蔷薇上就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拍手,)哈哈! 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哦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极暂时中,沉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翁——那么,再见。祝你平安。(站起,向女孩,)孩子,扶我进去罢。你看,太阳早已下去了。(转身向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客——多谢你们。祝你们平安。(徘徊,沉思,忽然吃惊,)然而我不能! 我只得走。我还是走好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即刻昂了头,奋然向西走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孩扶老人走进土屋,随即阖了门。过客向野地里跄踉地闯进去,夜色跟在他后面。)</p><p class="ql-block"><br></p></h3><h1>一九二五年三月二日。</h1> <h1><b><font color="#167efb">敬请品读,欢迎分享!</font></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