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水平:岁月不居 时节如流 《那方热土那方人》序

平凡的世界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王占禹先生新作《那方热土那方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岁月不居 时节如流</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代序)</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文/ 葛水平</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恍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2年到来,本该是一个让人驻足盘点欢喜庆贺的时段,然新冠疫情还是给这个新年涂抹了灰暗的痕迹。去年岁末,只因本人驱车去了趟吕梁碛口古镇,回到太原,未料手机行程码竟然显示出“陕西省榆林市”的字样。其时,西安疫情正炽,全城封控,陕西省域也成了“敏感地带”,所有人员车辆都予以禁行。我很纳闷自己不曾去过陕西怎会有陕西的行程记录?后经移动公司查徇,才知原来我去的碛口位于晋陕交界处,黄河之东即为榆林,这里的手机信号时常互串,故手机上有了这样的提示。本打算回家过新年,但骤然紧张的疫情防控由不得我轻举妄动,只好乖乖居家隔离,以免引起无谓的麻烦。这一待就足足十四天,直至行程码涉及陕西记录消失,才在新年第八天匆匆赶回了长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到家中,脑子里还是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就在此时,我看到了王占禹先生托人送来的一摞厚厚名为《那方热土那方人》的散文书稿,展卷捧读,心绪油然舒缓,不觉沉浸在岁月流逝的碎片光影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流逝是一个类似展开的移动镜头,渐行渐远。日常在时间的重创和侵蚀中淡出视野,岁月如云般变幻,当一个人在几十年之后再回首重温过往的历史,奔涌在心中的是激动、快意,还是苍凉和迷茫?人生不过是一个刹那的刹那,在浩瀚的时空中也只是一粒微尘的微尘,但对于走过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却是一个等待与无奈、必然和偶然、悲伤与兴奋交织 的漫长心路历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占禹先生的《那方热土那方人》,有“那人那事”“那乡那土”“那山那水”“那情那爱”“那文那图”“那字那画”和“文友寄语”等章节,章章节节流淌着一个“情”字,亲情友情老乡情,山情水情草木情。心中牵情格局大,笔下动情故事多。脚下热土给他温暖,劳动美丽让他感动。他铺开笔墨,打捞岁月长河里沉淀的时光,记述曾经在生活中出现而今已然消失的民间技艺,追术曾经与他过从甚密故友的情谊,感怀乡愁旧事,勾勒山川形胜,纵笔太行风韵,把他生命经历中的所思所念借助飘逸的文字呈现出来,表达了他对故往的留恋及对人生的感悟。这些文章多为其退休赋闲之后的灵感触发,或记事、或状物、或品味、或咏叹,绮丽多姿;且题材广博,关涉人文历史、风土民情、山水自然、红色记忆以及书、画、摄影评论等,蔚为可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其笔下,三教九流,五花八门,跃然纸上,可见作者视野之开阔,采撷之精妙。其《十匠记》,写有木匠、铁匠、石匠、泥瓦匠、小炉匠、掌箩匠、铜匠、银匠、漆匠、裱糊匠等,篇幅短小,长不过千字,均用赋 体形式予以表现,句式骈散结合,错落有致,抑扬顿挫,颇有汉赋的意趣和宋代文赋的韵致。行文洒脱,往往寥寥数语,勾勒出匠人的神韵,慢镜头一样舒缓而清晰地掠过脑际,惋叹民间手艺的消失,让我们感</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爹的故事</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受到岁月深处曾经的斑谰。我阅读《十匠记》,惶惑还在从前,这并不表示我不喜欢当下,只是觉得和从前的谋生相比,现在的手艺反而显得慌乱而缺少次序,没了“匠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太行山间的上党盆地,在几千年的风雨历程中,这里既是烽火连天纵横驰聘的战场,又是繁荣发达的经济和多姿多彩的文化交融之地,其精神特质与华夏文明一脉相承,可谓“尊儒尚贤”与“慷慨朴厚”同在,勇武强悍与自信风雅并存,自古以来即为人文荟萃的通都大邑。长治作为晋东南首府,自然有其深厚的历史蕴含和鲜明的人文特色。漫长的历史本身就是一种隐喻存在,民间手工艺犹如一簇簇烂漫山花为这方土地平添了绚丽的色彩,这些奇工巧匠们在构筑精巧夺目器物的同时,也涵养了文化,其匠心独运的气质更是凝结出锲而不舍的工匠精神,成为这个社会最底层踏实过日子的喜悦支撑和对故乡的守望。王占禹先生把这些民间手艺人誉为“乡村之牛者”“造物之师也”“高艺之人也”,他将文字落在“情”处,以一定的安居乐业为基础,抒发真实的感情,使得静态的文字组织所搭建的物象、渊源、事件、人物在叙述中产生了一种真实的情感效果, 作者的情感在写作中与叙述对象产生了美妙的记忆唤醒,让读者在阅读时有了一种鲜活的在场感。尽管他所记之匠者有许多伴随着大工业发展已然消失无存,但我依稀还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那些手工匠人的身影恍若就在眼前,正如他写道:“就像一坛老酒散发着醇香,犹如一把古琴流泻着神韵。他们曾是市井乡村的一道景致,他们更是挥之不去的美好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匠心就是在重复的岁月里对得起每一寸光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占禹先生写了他亲历过的手艺时代,写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这些事情都属于“实构”而非虚构,但又都属于过去时。可赞的是,作者并没有简单地回忆家乡的美好,无论是写事还是写人,都不同程度呈现出了一种似乎可感的怀旧与哀叹。这让我想到了散文果真是一种承载精神自由的文体,有自由精神的散文往往具有“唤醒”的品质,从不同侧面完善着人类的心智。王占禹先生还用同样的手法写了《十工记》,用赞美的笔调讴歌了采煤工、冶炼工、输电工、纺织工、农民工、修理工、环卫工、搬运工、园艺工、养路工等,“十匠”和“十工”,一个写过去,一个写现在,二者互为衬现,表达了作者对古往今来工匠精神延绵不绝的某种期盼。值得注意的是,王占禹先生并没有悲观地书写这些奇工巧匠,每篇文章结尾都以激情的语句倾泻,给人以昂扬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占禹先生有浓厚的家乡情结,这部集子中的“那乡那土”,既有史实钩沉,如《这里曾经创造历史》,也有人物传记,如《爹的故事》,还有亲历往事,如《祭土地》《进城》及《村上来了移民户》等。其中《爹的故事》,为我们展现了一位不同寻常的“父亲”九死一生、屡遭磨难而矢志不渝的生命传奇,其情节跌宕起伏,揪心抓人,颇有小说的笔法,方言俚语交织其中,细节描写生动感人,全然不像通常人们追怀故人的祭奠之文,读来饶有兴致;他写的《祭土地》,写出了人对土地的敬畏:“做人要尊重土地,珍惜土地,热爱土地,呵护土地,更要有土地的厚道和</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铁匠</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包容,像土地那样担当和负重,默默滋养万物,静静绽放美丽,让自己的人生踩出一条路,彰显出一束光。”《村上来了移民户》则通过一个儿童的视角反映了那年那人那事,沉郁感伤。这类作品质朴无华,情真意切,很有打动人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占禹先生是老报人,在三晋报界乃至国内传媒领域都有一定威望,且著述丰富,曾写出大量可圈可点的新闻作品,并曾多次获得国家级新闻奖项。其从事新闻工作四十载,练就了一双“新闻眼”,善于敏锐发现社会生活中的人和事,擅长捕捉岁月年轮中的生命律动,无论消息、通讯、特写、调查报告,还是时政评论、报告文学都驾轻就熟,仿佛从泥土中拱出的嫩芽,带着露珠,溢着芳香。不仅事实准确,观点鲜明,而且娓娓道来,寓情于理。即如其散文也不枝不蔓,有一是一,绝不虚构也不夸大,且都是亲历所为。我们可以留意到,在这本集子中他最喜用“记”字,一个“记”字,表露了他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的道义和情怀。他写了一组报人形象,既有新闻巨擘穆青、吴象、韩钟昆等,也有长治报界元老,如朱祖德、董志智、韩承泽、李鑫等。他由点滴着墨,从细节入手,刻画精准,表述到位,所选事例都是作者本人在与他们交往过程中的真实写照,读来让人倍感亲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闻与散文,一个理性纪实,一个感性抒情,王占禹先生跨界行走以新闻和散文为轴线,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坐标系。他以文学之笔,写现实之文,记录当下的人情冷暖、众生百相,也为历史留下生动的细节。如果说新闻是一种事实的记录,散文则是一种情感的抒写。当新闻与散文相遇,便兼具写实与抒情的气质。报人是现代社会生活中独特的文化人群体,当他们一旦“转身”与文学交会,便会释放出不可限量的能量,其独特的观察视角和心灵感悟会使其文本富有理性的张力和灵性的表达,王占禹先生的散文便有这种特质。作为一名报人,他有社会责任感,作为散文写作者,他有自己的情怀。他将真情全部灌注到文字当中,不仅充实了个人的生命体验,而且也升华了追求真善美的境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收录在这部集子中文章还有许多是他为文朋好友所写的书序、书评、画评,他品书赏画更品人,时常是有感而发,情动于中而行于言,褒扬而不溢美,勉励而不虚从,一如谦谦君子,卑以自牧,让人感受到他的温厚和真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能说王占禹先生的文字有多么的出众,但是,可以感受到这位老报人对生活充满了一种激情,他只是想敞开心扉,以一个老报人的慧眼,抒写一路的风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刻,一场瑞雪过后,窗外白净耀眼,阳光照射着摊开的《那方热土那方人》书稿,为我平添了暖意和快乐。我在想,手艺从岁月的纵深处一闪而过,容颜依然漫漶而清晰,那些遗留下来的永远都是好的。我想起了建筑学家梁思成的一句话:“所有建筑都是人造出来的,可他们一旦屹立在大地上,就有了自己的生命,人站在手艺面前反而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为序</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诗和远方</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