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 我在塔里转塔

江南

2024年4月14日一早，我们提前吃完早饭，退掉正定酒店的房间，7点半出发去看定州开元寺塔。

那是北宋时期。定州开元寺一位叫令能的僧人，远道天竺（古印度）取回了佛经和舍利，宋真宗随即下诏筑塔，以供奉宝贝。于是从1001年到1055年，历时54年终于建成，这真是慢工出细活儿啊。

我在下面这张北宋疆域图中，用箭头标出了定州的大概位置。从图中可以看到，地处太行山东麓、华北平原西缘，自古就有“九州咽喉地”的定州，是辽、宋双方的军事要地。宋朝为了防御契丹，利用此塔瞭望敌情，所以当地人也称它为“瞭敌塔（料敌塔）”。（地图来自百度）

开元寺塔的形制属于阁楼式砖塔。这种塔的每一层都有塔身，外观像楼阁，内部可登临，是中国佛塔的主流。塔的平面为八角形，高83.7米，塔身十一级，从下至上按比例各层逐渐收分，是目前中国最高的砖塔，造型端庄威武，著名古建学家罗哲文先生送它五个字：中华第一塔。

开元寺塔最值得一提的是它塔内藏塔的奇特结构！即外塔体环抱内塔体，楼梯从内塔体穿心盘旋到达塔身顶部。

1884年（清光绪），塔的东北角垮塌，有人拍了下面这张宝贵的历史照片，它恰好展示了塔结构的完整剖面。箭头所指，就是内塔外立面与外塔内面通过迥廊衔接处，每层一圈迥廊，这也是我塔内转塔的地方！

开元寺塔集建筑艺术、佛教文化、书法绘画艺术于一体，在中国古建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是“国一”（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塔身四面辟门，圆拱尖眉，砖雕仿木斗拱，砖砌屋檐、房脊，琉璃鸱吻，朴素漂亮的砖饰，给高大的塔身增添了色彩和趣味。

塔的一层很高，因而楼梯也很陡，上塔要拉着绳子往上爬，下来时拽着绳子倒退下行。

二层以上的阶梯就不那么陡了

外塔每层的门已被封死。旁边的墙有一斜面，像是一扇虚掩的门，不知道为什么要做此处理，挺有意思。

这是两塔之间的迴廊，我就在这里转塔，每层转一圈。在这黑漆漆的迴廊里转塔，感觉很奇妙！（照片调亮了，实际光线更暗）

迴廊顶部在斗拱的承托下，设有北宋时期精美的彩绘砖雕平棊（qí），俗称天花。

　　平棊与平棊之间以支条砖相隔。

这些平棊纹样丰富，疏密有致，灵动淡雅，雕工精细，从形制来分，有方形纹样，转角纹样。从内容和形象来分，有龙纹、凤纹、缠枝花纹、龟背纹等。

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刘致平先生曾赞誉“定县瞭敌塔内天花制作精良，为宋式天花之佳例”。

塔内保存有北宋至明清石刻37块，主要是记载北宋年间曾驻守定州的军队番号、军职人员、地方官吏及周边县乡村的信息，为研究这座千年古塔的兴建原因、时间、规模、历代维修、宋代官职设置、区域划分、佛教流行情况等提供了第一手的实物资料，具有极为珍贵的研究价值和欣赏价值。

还有壁画，虽破损不堪，但有的色彩仍饱满艳丽，似乎沥粉贴金还在，可以想象当年的精彩。听说已委托敦煌研究院对定州开元寺塔各层壁画实施保护工程。

每层内塔壁上设有两个佛龛，当然龛内主人早已不在，壁画也被破坏，多处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

有意思的是，回家整理照片时发现，当年军部设在保定的三十八军某位也在龛内留下可恶的刻痕。

这开元寺塔还与苏轼有段渊源。说是苏轼在任定州府知府期间，曾在这一带山上留下墨宝石刻。

讲苏轼故事的也是古人，他把事情记录在拱券壁上了。

再往上爬就遇到铁将军把门了。目前塔顶几层没有开放，透过铁栅栏可看到尚未抹灰的墙。

下塔时，在被封死的门窗向外远望，让吹过苏轼的风掠过我的脸庞，想象当年北宋将士战于此处瞭望契丹人。这么远，能望见什么？别想了，还是用手机记录一下新定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