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游戏》27• 剪纸人儿

苏怀亮

《儿时的游戏》27• 剪纸人儿

苏怀亮

剪纸是书面语，我们北方乡下人说剪刀是剪子，这和普通话没什么区别，但你要说用剪子剪，我们就不这么说了，说成用剪子铰。剪纸人人，我们就说成铰纸人人。铰纸人人实际上不是平常玩儿的，它是随着过年才有的一种耍活。而且也不只是铰人人，还铰各种动物如马、牛、羊、猪、狗、兔子、老虎、毛驴等。过年要贴对联，等到初七小年一过罢，我们小孩子就急忙把对联扯下来，拿回家缠着母亲或者姐姐嫂嫂给我们用这些红纸铰各种人物和动物。我们统称铰人人。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墙壁上要挂年画，过罢初七以后，就将年画取下来卷好放起来了。这时候，把铰下的各种人物和动物贴在雪白的墙壁上，在我们小孩子的心里好像有一种延长过年的感觉。乡村的女人有的手巧，有的手拙，铰出来的人人就大不相同。每当母亲拿着剪子盘腿坐在炕上给我们铰人人的时候，我们就十分安静专注地看着母亲的手，一会儿又看看母亲的脸，猜测着母亲将会给我们铰出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来。

我们的眼睛随着母亲的剪子在红纸上转动，当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时，我们就激动地说：哦，马子！马子！弟弟或妹妹也在观测，说，不是马子，是毛驴。哥哥则肯定地说：“不是毛驴，是马子！”彼此争执不下。这时候弟弟就忍不住问：“妈妈，是毛驴还是马子？”母亲就嗔道：“你好好儿看了哇！就省得问，毛驴和马哪这儿不一样？”毛驴和马在体型上是很相似的，关键的区别就是耳朵的大小和尾巴的长短。这时候哥哥也就不敢轻易地下结论了，一边看着一边想着，当他突然想明白毛驴和马的区别之后，就非常自豪地说：“哈哈！肯定是马子！肯定是马子！”弟弟就问：“为甚？”哥哥就一脸骄傲的样子说：“为甚？你看耳朵了哇，毛驴耳朵比马耳朵长多了！你再看尾巴，毛驴尾巴短，马尾巴长。”说完都看着母亲的脸，母亲则用微笑肯定哥哥的结论。当母亲铰完了，我们就在红纸的背面吐点儿唾沫，贴在墙上。

母亲铰纸人儿的时候，我们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琢磨学习，佩服母亲拿着剪子在红纸上上下左右、正反曲折、回环拐弯铰出的牛羊兔子是那么的像。那些牛羊不仅有单独站立和行走奔跑的，还有互相顶架的。还有娃娃骑在牛背上手里拿着鞭子的。铰出的人有老汉掏沙蒿、老汉骑驴的，还有老婆儿提着箩筐的。尤其是老鼠娶亲和老鼠上灯台偷油更有意思。我们将这些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满心欢喜地观赏好一阵子。看着看着，我们也跃跃欲试，拿起剪子开始模仿铰纸人儿，但铰出的很难看。这些贴在墙上的纸人儿不仅自己观赏，我们还要跑到邻居二虎和牛换、巧巧家看他们家的纸人儿铰得好不好。小孩子说话是没有多少忌讳的，如果看到邻居家的纸人儿没有自家的好看，就直言不讳地说：唉！你们家的人人可没我们家的好看，我妈铰得真像了！这时候邻居婶婶就假装生气戏骂我们：你妈好，你妈巧，老汉多得用不了！说完就笑得两个肩膀抖动着。看上一会儿，就领着伙伴们到自己家观赏。然后还要彼此评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