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经典案例·谷歌】第二章·人工智能时代的两大挑战

良禽择木

前言

在之前的文章里，我们给谷歌这家公司的本质下了一个定义: 一个通过提供各种服务，赚取广告收入的公司。

而这种模式的公司最重要的就是，努力触达所有可以触达的用户。

所以这意味着，谷歌的产品应该在所有地方出现一一不管是安卓、iOS，还是三星、小米，都是谷歌的朋友和伙伴。像苹果那样搞封闭系统肯定是不对的。

但是，这个战略定位在马上到来的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的新时代，突然在逻辑上又有了一些问题。而我们也能从谷歌的产品演进历史上看出这一点。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们今天来说一说谷歌面临的挑战。

好技术=好产品？

实际上，当我们在谈论谷歌的时候，我们经常会说，谷歌是技术最强的科技公司。这一点哪怕在iPhone风头无两的智能手机时代，大家也不会否认。

2017年AlphaGo战胜人类顶尖围棋选手柯洁，更加深了大家的这种印象。

但实际上，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一个东西是，虽然谷歌确实技术非常好，但好技术永远不等于好产品，更不等于好公司。

历史上有太多技术也非常好，但由于做不出来产品，或者做出来的产品找不到商业模式而死掉的公司。

我们可以看看如今最重要、最大的几家科技公司能够存活下来，是不是因为技术好的缘故：

对于微软来说，当年比尔：盖茨和保罗-阿伦的第一个产品叫Altair BASIC，大家最熟悉的DOS系统其实是买来的。

1983年的时候，微软谈下了一个生死攸关的大单，就是给IBM公司提供操作系统。从那里开始，抱上了大腿的微软才开始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辉煌旅程。

亚马逊的故事你可能更熟悉。贝佐斯根本不是技术出身，但看到互联网大潮的他认为，做一个“万货商店”可能很有前途。

当然亚马逊的技术也不错，但是对于一个二十年前的电商来说，决定从书这个非常标准化的品类开始，以及提供好的物流和售后服务，都比技术本身更加重要。

同样对于Facebook来说——扎克伯格当然是个天才工程师，但是他的第一个CTO，扎克伯格的室友达斯汀莫斯科维茨，连编程都不会。

Facebook起家的真正原因是它在早期完全复制了线下的关系图谱，这让人们可以把很多社交行为搬到网上来。

某种程度来说这和贝佐斯把线下的购物行为搬到网上是一样的。技术起到了作用，但是这种从哈佛大学开始、实名制，复制真实的线下社交关系的路径更为关键。

苹果就更不用说了。伟大的产品、领先的设计和创始人的远见从来都是这家公司最被人称道的地方，而技术只是实现这些东西的工具罢了。

谷歌是例外吗？

但是看起来，谷歌好像是最大的例外。



谷歌的起家，完全就是技术驱动的。

毕竟当年Yahoo搜索是市场第一，谷歌的超越好像的确是因为技术好，搜索结果最合理，产品体验高出其他竞争对手一大截。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谷歌的产品设计经常有人吐槽，但是技术能力没人会质疑。所以，谷歌到底是不是个例外呢？

我觉得，谷歌并不是例外。 谷歌的技术也只是它成功秘诀的一小部分，谷歌的成功在于，它的产品可以无处不在。

我们每个人都用过谷歌的搜索服务，它的界面非常简单：网页上一行大字——Google，下面一个搜索框，然后就没了。想要什么信息，直接搜索就好。

但如果我们从现在的眼光来看智能手机时代之前的谷歌，我们也可以这么理解它一一谷歌的产品是嫁接在网页上的。

网页就是谷歌的用户界面，整个互联网就是谷歌所在的生态系统。

想象一下这样的设置威力有多强一一在那个年代，只要你有电脑，能够上网，那么你只需要轻轻地打一行字：Go0gle.com，就可以迅速、免费地使用谷歌的搜索产品了。

你并不需要买一张光盘，或者下载一个软件和App，更不需要付钱。谷歌最好的技术，世界上最好的搜索产品，就任由你使用。

所以换句话说，谷歌在拥有好技术之上，还占尽了PC互联网时代整个互联网开放程度的便宜。

那个时候，互联网的网页是唯一的App store，浏览器就是手机，一个网页就是一个App。

人们也非常习惯这样的设置——你还记得iPhone第一代出来的时候乔布斯是怎么说的么，他说：“iPhone上面是不需要第三方应用软件的，你们去开发能实现软件功能的网页就好了。”

实际上，我觉得这应该是理解谷歌这家公司的原点——一个公司，靠着最顶尖的技术，借助产品极低的使用门槛和极方便的触达用户的方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一股力量。

而这种“成功法则”也深深地印刻在了谷歌这家公司的信念里面。我们常说一家公司的“文化”到底包括什么可能很难定义，但这种信念应该毫无疑问就是其中的一种。

所以，现在再来理解为什么谷歌总强调“我们要招最好的人”就非常顺畅了一一当然所有公司都会号称“我们要招最好的人”，但顶级的人才，尤其是顶级的工程师，对于谷歌来就是生命线。

在硅谷著名记者史蒂芬•列维的《谷歌传记》里就写道：在谷歌早期的时候，创始人之一拉里-佩奇就说，非常聪明的搜索引擎是注定要比人聪明的。

因为再聪明的人，你问TA一件事，TA也可能不知道答案，但一个“终极的搜索引擎”，可以知道任何事。

要想达到这种级别，谷歌就需要世界上最顶尖的工程师和科学家，在最底层打造这个东西。

也只有这样，人们才会来使用谷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第二名存在的必要性。

当然，事实和理想总会有一些不同。但我们现在再看谷歌建立初期的这段话，它的含义放到今天还是成立的。谷歌就建立在这样一种文化和信念之上。

谷歌和用户的连接在哪里

然而到了人工智能的新时代，让谷歌成为谷歌的两大因素突然消失了一个一一 谷歌仍然是世界上技术最领先的公司，但产品极低的使用门槛和非常方便触达用户的方式突然不见了。

实际上在2016年，谷歌的CEO桑德尔、皮查伊就宣布整个公司的战略从“Mobile First”——移动优先，转到了“AI First”——人工智能优先。然后，他宣布了一个谷歌的重要新产品：谷歌助手。

这个“谷歌助手“解释起来并不难，其实它就是一个语音助手，相当于iPhone上的Siri，可以使用语音的方式来进行交互：帮你查询天气、预订车辆，甚至控制家庭设施等等。

亚马逊开发了智能音箱echo上面的Alexa，小米和华为这样的公司也在开发类似的产品，这些我们都很熟悉。

但是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可以在哪里使用谷歌助手呢？当时谷歌就说：谷歌助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语音助手和人工智能应用，实际上谷歌已经在这个领域上投入了很多年的研究和大量的资金。

不过，谷歌助手只能在谷歌自家的手机Pixel、Google Home智能音箱和Google自己的一个IM软件Allo上才能使用。

这个战略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熟悉？是不是就像第一章文章里我们讲到的那样，谷歌又把好的产品和功能留给了自家的平台？难道谷歌又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吗，不是应该让越多人使用自己的服务越好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会在下期文章里揭晓。因为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要弄清楚谷歌在这个新时代面临的真正挑战是什么。

谷歌真正面临的挑战

刚才我们说，谷歌的技术可能是全世界最领先的。但在商业世界里，光有技术是无法成功的。

就拿基于语音交互的谷歌助手来说，它的存在，实际上给谷歌提出了两个巨大的挑战。

1. 和用户的联系变弱

在PC时代，网页是开放给每个人的，任何人键入网址Google.com，就能享受谷歌强大的技术和产品。

但是如今，整个世界是极速分散化的一一安卓手机有几十个主要品牌，苹果的iPhone更是极度强势，人们社交在Facebook上，做其他事又在其他App上。

虽然谷歌助手可能比Siri好用很多，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足够好用”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苹果地图和谷歌地图。我们之前提到过，2012年苹果把系统默认的地图换成了自家的苹果地图。

结果很快，苹果地图的用户数量就赶上了谷歌地图一一而谷歌地图公认是最好用的。同样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生在Siri和谷歌助手上呢？

本质上，谷歌面临的挑战是，当用户行为不仅仅集中在访问网页这一个方式的时候，谷歌和用户的联系开始减弱了。哪怕它仍有安卓系统，但貌似人们在买三星、小米、华为、锤子的时候，和硬件厂商的联系更紧密。

2.无处安放的广告

这个挑战就是商业层面的了。语音助手和语音交互，与我们平时的文字逻辑非常不同。

比如你在搜索的时候，搜索引擎可以返回给你一系列的结果供你挑选——这也是谷歌可以插入自己广告的地方。

然而当你使用语音助手的时候，怎么可能忍受二十个结果供你挑呢？

所以谷歌的问题就是，这时候，广告要放在哪儿呢？

实际上，这才是所谓人工智能时代谷歌面临的最大挑战。

是的，谷歌仍然是技术最强的公司。AlphaGo所向披靡，谷歌助手和Siri的差距可能和苹果手机与谷歌手机的差距差不多。但公司技术再好，产品功能再强大，如果用户用不到也是徒劳。

而且，留给谷歌的时间并不多了——它现在仍然是领先的公司，但是在这个机器可以自我学习的时代，用户每一次和Siri的互动，每一个在Facebook产品里传播的信息，每一条被Alexa听到的语音指令，不仅没有被谷歌的系统捕捉到，而且还永远地留在了它竞争对手的数据库里。

在语音交互和人工智能的大时代下，谷歌会怎样再次担任起“组织全人类信息”的使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