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对秋叶

月光如雪

人间四月天，北半球正春花烂漫之时，南半球的新西兰却正秋叶泛红。每到秋天我都想念一个果园，那里有行行列列不同寻常的树。

这些树都是以一种展开双臂四挺八直的状态展现在人们面前。似乎他们存在的主要意义并不是结果子，而是像寒号鸟一样赶在寒风来临之前抓紧展示自己姿态的美好。就如同一个乐队整整齐齐接受检阅的方阵队伍，也如同整齐划一的体操运动员。每一株展开的枝丫角度都是如出一辙，你根本无从辩别此一株与彼一株的差异。或许它们确实根本就没差异，完全都是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如果你能够听到它们的声音，那么估计也应该类似教堂中的赞美诗，唱的歌同样也是齐齐整整，吟咏不穷。幸好逼近了听，也只是穿过枝丫细微的风声，叶片悉悉索索地晃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摇曳之声，以及偶尔叶子落地时不可觉察的震颤与压制之声。

寒来暑往，冬春交替。这些树木忙活着从天空捕捉阳光，从夜空掠夺星光，从地下搜寻水分。它们也内卷，也焦虑，资源都是有限的，即便在新西兰这样缓慢的地方仍旧需要努力。

有人以为树木的终极意义在于成材什么的，可我知道它们为的就是秋天这几天将最美丽的样子呈现出来。它们在期待，在等候，在守望着对的人到来。它们穷其一季，只为求得一次纯粹的爱情。

那是你我所不可理解的一种情感，短暂但光明，炫目如超新星的爆发，倏然如昙花舒展后迅即枯萎。所以如果你去的时间不对，早了或者晚了，就毫无感觉地望着树行发呆。

你就是那些不对的人。你未曾看到这些生命焕发出来的奇迹，你只知道芸芸累累之下的不堪，但不知总会有那么样的一天，爱情到来，恣意狂舞，尽一年一季的积攒的狂欢，无数叶片拍打欢唱，明媚的阳光穿透枝条间隙，底下铺满每一次的欢愉，一切都曳上云霄！但最终将归于随风而逝，生命轮回，各种哀愁别绪都不耽误那一刻的灿烂光辉。

来早了，来晚了，你都得不到，只好待得来年，来年那再一次的炫目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