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虽逝,精神永存

释聖函

<p class="ql-block">  昨天,一位尊敬的师长离我而去了。消息并不突然,毕竟他已经95岁高龄;毕竟前些天有同学发来他住院的照片,老师形销骨立,强坐起与前去探病的学生交谈留影。生老病死是客观规律,帝王将相也难免一死。</p><p class="ql-block"> 但听到楼玮老师逝世的消息,我还是彻夜难眠,心里非常难过。</p><p class="ql-block"> 老师的出生地与我村挨着,不过200米的距离。他的父亲略通文字与中医,常常义务为村民服务,因此颇有些威望,去世时也得享高龄。也许是受到家庭氛围的影响,他很早就当了老师。</p><p class="ql-block"> 认识老师并受其教育是在1978年,那时“文革”结束不久,国家开始抓教育。我们50多人从全公社各个小学精选出来,凑成一个“尖子班”。他作为教学骨干,也刚刚从别的学校抽调来任我们的语文教师。他上课很风趣,我们都很喜欢。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来自全乡的各个农村,初次离开父母,住进学校,难免会出现各种状况,常常下了课步行十多里跑回家。老师便常常在课余给我们讲故事,组织一些文娱活动,丰富学生生活。</p><p class="ql-block"> 老师们住在离开教室不远,还没有10平方米大的宿舍。与我们一样,每天自己蒸饭,菜也是自己带的。常常检查完我们就寝,还要回宿舍备课,或者批改作业到深夜。</p><p class="ql-block"> 楼老师当年已经五十多了,瘦削的脸,有些苍老。据说正害胃病,切除了半个胃。老师对我们很热情,脸上总是微笑着。但不知为什么,我始终有些怕他,觉得微笑背后有一种“为人师”的威严,让人肃然起敬。有时我们犯了错误,他的表情也的确很严厉,严厉得让人不敢直视。</p><p class="ql-block"> 我大学毕业那年,他刚好退休,办了一个书法展,几个同学相约了去看他,他脸色红润,谈兴甚高,说了许多勉励的话。</p><p class="ql-block"> 工作后,或许是性格原因,我常常觉得现实多不如意。本来不喜欢迎来送往,于是更加把自己隔绝起来。每次回家,匆匆看一眼母亲,又匆匆地跑回城里,怕见到熟人。有一次老师来到我家,说很多年没见到我了。于是再回家时,硬着头皮去见了他,他很高兴,送了许多他写的书法,让我倍感温暖。</p><p class="ql-block"> 我毕竟厌倦了红尘,从此芒鞋竹杖,遁迹于山水之间。老师依然记挂着,叫人捎来叮嘱。</p><p class="ql-block"> 以后每年总要去见几次,他总是兴致勃勃,跟我们讲许多有趣的事,并亲笔挥毫书警言警语,或自撰对联格言相赠。他也常常谈起同学们。或许也正是因为他,毕业40多年了,同学们依然保持着热络的联系。</p><p class="ql-block"> 偶尔谈到生病,谈到死亡。他轻描淡写地说前些年有一次住院,病得很严重,差点以为出不来了。幸而老天眷顾,转危为安。</p><p class="ql-block"> 他是个乐天派,热爱生活,热爱亲人,他是把学生当做亲人的。他描述的一切人与事都是美好的,尽管我知道他的一生也遭遇过许多不公,许多伤害。但他从没有对这个社会的人与事感到失望,他始终是一个温暖的人,温暖自己,更温暖别人。所以他享受生活的每一天,对待死亡也坦荡无惧。我以为这种生活态度是他保持长寿的原因,我也认为他还能快乐地活下去,到100岁乃至更久!</p><p class="ql-block"> 过年前,我与建文、苏萍几位同学去看他,他刚刚又动了一个手术,才回到家,人很消瘦。看到我们,依然很高兴,给我们泡了茶,谈了半个小时话。考虑到他刚刚出院,不敢多打扰,起身告辞时,他又送了我们几幅书法。</p><p class="ql-block"> 总以为来日方长,还能再去见他,岂料那竟是最后一面。</p><p class="ql-block"> 任何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将来的死亡。生命从不是永恒的,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精神是永恒的。</p><p class="ql-block"> 老师来过,用他的光照亮我们。现在他走了,他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这个春天。</p><p class="ql-block"> 4月22日晚</p><p class="ql-block"> 圣函于栖霞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