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春天

丁香（原创文学）

　　农历三月十三，上海八万人体育场。我和老同学共赴一场春日之约。台上57岁的阿哲全程眯眼动情地唱着一首首老情歌，台下已过不惑之年的我们全程跟着他唱，泪流满面。

春日的爱如潮水。二十多年前，我还在读高中，学校周围的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里，满架子都是张信哲的歌带，小店的格子窗户和木门上都糊满了张信哲的头像海报。我也买过几盘他的歌，塞进随身听，透过两个圆形的透明玻璃片，可以看到两个小齿轮带动着咖啡色的磁带，慢悠，慢悠地转动起来，耳朵里便响起了张信哲那深情的嗓音。我的大学寝友中，有一个张信哲的忠实粉丝，姓杨。杨同学脸盘方方的，但是嗓音却尖尖的，细细的，她唱起张信哲的歌来有九分相像。于是五音不全的我常常在没课的午后，躺在寝室的上铺，听她唱张信哲的歌。她一首首地唱过去：《过火》《信仰》《爱如潮水》……每一首都那么好听，好听得可以摄人心魄。我和她是面对面的上铺，我躺着听，她也仰躺着唱，耳里塞着随身听，手里拿着歌词，陶醉在歌声里。歌声飘荡在寝室里，缭绕出窗外，缠在屋檐上垂下来的柳枝上，隔离了楼下商业街的喧嚷。

那年春日，有一点动心。我们宿舍的南面是商业街，北面有一个大庭院。这是一幢木结构的二层小洋楼宿舍，共南北两幢。我们中文系住南幢，政法系住北幢。两幢中间是一个大庭院，庭院里栽种着几棵大桑树。每到四月间，树上结满了青青的像小珍珠攒成的椭圆形小球。清明雨后，五月里，小球由青色渐渐转为紫红色。我记得有一次细雨微朦，先是对面楼里政法系的女孩子不知从哪里拿来挂蚊帐的长竹竿，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树枝。后来中文系的女孩子也加入打桑葚的队伍。紫红色的桑葚一串一串的掉下来，砸在女孩们的浅色衣服上，颜色就立即晕开。于是，春天的紫色小花就在女孩们的身上一朵一朵地绽开了。女孩子们一边躲桑葚，一边又抢着来吃桑葚，稍稍仔细一点的人，会捧着一碗清水来，拿桑葚在水里蘸一蘸再吃。旁边的人笑着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生水也不一定干净哦，树上长着的倒比水里的更干净呢！只要空中接住它就行啦！春日的庭院，因为这群打桑葚吃桑葚的青春女孩们而变得浪漫多彩。

春日的信仰。突然舞台上的一道彩光转到这边，照亮了我旁边同学的脸。借着台下闪烁的灯光，我看到眼前的老同学，此刻她的脸因兴奋而泛着红光，嘴里应和着周围人有节奏地喊着“阿哲！”“阿哲！”我和她也已十多年未见。刚毕业那会儿，还勤快地见过几次，后来因为各自成家立业，虽住地相隔不远，但见面机会也不多。家庭、孩子和工作上的琐事牵绊，往往会使一个女孩累到精疲力尽，疏于打扮，懒于应酬。在本该美好的春日里，对于结了婚生了小孩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女孩而言，只有换不完的尿布，辅导不完的作业，和写不完的工作论文。渐渐地，手机朋友圈也沉于寂静，衣橱里的春装也落上了灰。可是，今天晚上，就在这个偌大的体育场里，在几万人潮里，我和她，穿越时光，回到了我们的春天！我们一起蹦跳着，双手用力挥舞着荧光棒，朝着台上——那个青春里的偶像放肆呐喊！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循环，在一首首老歌中，我们回忆着属于我们自己的青春时代！

感谢这么多年来岁月静好的时光，感谢所有逝去的艰难，感谢这场春日的约定。时光匆匆，庆幸我们还有这一份情怀来听这场演唱会，庆幸我们的青春偶像虽已近耳顺之年，还能在舞台上激情如当年，情歌王子的嗓音还是那么迷人，迷人到能够穿越时空……

有幸，行走在爱与痛的边缘。当我们回首岁月，灵魂丰满，又见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