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小白杨

<p class="ql-block">理发好比家常便饭,是件平常不过的事。然而,关于理发,就有几种叫法。比如,没有门店,或自个儿给家人理发叫剪脑壳或剃脑壳,像我们农村老家就叫剪脑壳,城镇背街小巷的小店叫理发,新潮点的店子叫美发,门头大装饰豪华一点的什么剪房或什么创意工作室叫形象设计,等等。</p><p class="ql-block">就说剪脑壳吧。在我们农村老家,寨邻们都是你帮我剪,我帮你剪,相互帮忙,从不花钱。我小的时候,是母亲给我们剪脑壳,我做母亲后,我又给我女儿剪脑壳。至于母亲给我剪成啥样子,我记不得了,估计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因为母亲用的剪子是她缝补衣物用的普通剪子。到我给女儿剪脑壳时,用的工具要专业多了,是专门的理发剪,还有围脖,我的理发水平还算不错,自认为是被耽误了的优秀理发师。当然,我也只会剪民国学生头,所以女儿上大学之前,一直是学生头,一成不变。如今,女儿大了,不要我给她剪一成不变的学生头了,反倒是母亲,隔一段时间,就叫我给她剪个脑壳。有一次,给母亲剪脑壳时,问母亲:我们小时候,你给我们剪的头是不是像“马啃的”,母亲没有辩解是或不是,只是嘿嘿一笑,估计就是了。</p><p class="ql-block">后来,是我跟父亲到镇上读书了,母亲才没有给我剪脑壳,就像女儿不需要我给她剪脑壳一样。由父亲带我到镇上唯一一个理发店理发。虽说是理发店,不过是有一根凳子、一面镜子、一把剪刀、一条围脖的门店而已,理发匠是位瘸腿老头。这时候,我对自己的发型有了记忆,几乎也是我给女儿剪的民国学生头发型,偶尔也换个男孩子发型。但有一次,不知是理发匠心情不好导致,还是故意为之,又或是我父亲授意的,偏偏把我头发剪得特别短,发端齐到耳朵上面,露出了整个耳朵,齐刷刷的,像个“大锅盖”,我哭闹着要理发匠把我头发生起来,叫理发匠哭笑不得。以至于现在,我很少剪短发,感觉剪短发需要碰运气,万一运气背,恰巧碰上理发师心情不美丽的时候,剪出来的发型可能就达不到心里想要的效果,更糟糕的是还要丑一段时间。我主要以留长发为主,因为长发好打理,还比较节省。</p><p class="ql-block">上初中后,尤其是到县城读书后,我的审美标准发生了质的飞跃,不再由父亲带我去老店剪“大锅盖”,开始独自走进新潮的美发店。店里的陈设、布置的确洋气很多,可以染发、烫发。烫发器是个大圆帽,周围插上许多线管,这种叫热烫,也就是电烫。墙上挂着洋气十足的各式发型图片,供顾客参考选择,其实,店里的理发师根本剪不出图片上的效果,真就是仅供参考,千万别当真,否则你会顿感失望,反而辜负了对美发的美好期待。对于学生,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学生烫发染发。当然,我的头发天生丽质,黑得发亮,无需通过染色来提升时尚,而显著的进步是我的发型从大锅盖升级为蘑菇头(是当时流行的发型)。校园里,曾有一段时间,流行丝丝卷发,女同学受理发店烫发器的启迪,在家里用竹条烫卷发,把竹条烧烫,缠绕头发,便成了卷发。或晚上洗好头,把头发编织成一根根小辫子,第二天早上起来,把辫子解开,便是一头卷发。而有的由于把头发编织得太紧,解开辫子,头发卷得细而蓬松,如地雷爆炸,大人们说像抱鸡母(孵蛋的母鸡,羽毛散乱),这种自创的卷发保持时间短,顶多一天,所以学校又没有理由批评学生那是属于烫发。</p> <p class="ql-block">给母亲理发</p> <p class="ql-block">近几年,经济低迷,特别是新冠疫情后,以及受网购冲击,各种实体店生意冷淡,然而像理发、餐饮这类行业却呈现欣欣向荣,店内通常是座无虚席,一派繁忙景象,不仅如此,店门口还坐着大波人在等候座位呢!于是商家不得不采取叫号的措施,缓解无座的境况。每每见到这样的情景,怎么感觉这些人像是在医院排队等着看病拿药一般坚定执着。而主导时代潮流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对美食美发的追从达到顶礼膜拜的程度。有时,我真无法理解这种坚定执着;有时,我又否定自己,可能是我真的老态了?</p><p class="ql-block">像什么剪房或什么创意工作室,这类理发店派头大,装饰豪华,有的店名超越了文字范围,特别抽象,让人看不懂。店里的员工也比较多,他们的打扮独具行业特征,发型奇异夸张,发色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就价格而言,也是高得令人望而生畏,望而却步。洗头的是学徒,剪发的分店长、助理、技师、总监等级别。我曾体验过这种店的服务。只要走到店门口,就有服务生为你开门,热情迎接,他们用眼光把我从上至下打量一番,他们的眼光像爬到身上的跳蚤,让人浑身不自在。像我这样自认为有点气质的人走进这样的地方,竟然也会自惭形秽,诚惶诚恐,突然觉得自个儿从头到脚都土老帽,好像配不上这儿的氛围。理发的程序跟工厂加工产品一样进行流水作业,先由学徒带着去洗发区洗头,在洗头的当儿,学徒一边洗头一边推荐洗发、护发、理发等优惠充值服务,我不太喜欢这种推销模式,只好含混其词,不作任何表态。洗好头便带着去理发区理发,问你要几号师傅服务,是店长?助理?技师?还是总监?等等,把人弄得楞头呆脑,无从选择。接着解释说,“哦!店长多少元,助理多少元,总监多少元,技师多少元……。”思虑一下,选择级别高的,价格太贵,觉得不值当,选择级别低的,相对便宜,但又担心水平不高,又把人弄得楞头呆脑,无从选择。为了不失体面,只好选择价格适中的,但也花了六十八元,让我心疼不已。理发师和学徒好像分工很明确,推销服务也是流水作业。针对我们女性顾客,理发师先把我们的头摆弄一会儿,然后是一番溢美之词,把人夸赞得心里美滋滋的,接着十分中肯地建议:“最好是烫一烫,再染个色,会更好看”。接着再建议办个年卡享受更多优惠,似乎是在为我们精打细算。我对时尚潮流的东西说不上追从也说不上抵触,但对自己的发型发色始终保持一种自然状态,所以很难动摇我不染色不烫发的顽固思想,如遇耳根子软的客人难免经不住他们的溢美之词,戴高帽式的推荐,只好将信将疑把头交给了他们,仿佛把时尚和美丽一起交给了他们。当然,这类理发店也许是专门为有需求的人群开设的,所以这样的店我也只能体验一次,再无下例。</p><p class="ql-block">我家隔壁有一美发店,是邻居自家开的,虽门头是美发店,但店里只有一把座椅,一面镜子,并没有染发、烫发等陈设,所以来这里理发的人只剪发,不染不烫,光理发十元一个头,</p><p class="ql-block">图个价格实惠。</p><p class="ql-block">还有一种价格实惠的地方,就是路边理发店。这类理发店只能算是剃头摊。无非在路边撑一把大大的遮阳伞,摆一根塑料独凳,地上放一个工具包,工具包像医生出诊的药箱,里面是剃头的工具,其实也没啥工具,不过有一把推子、一把刮胡刀而已。剃头摊一般都摆在农贸市场和老街的路口。比如,石阡老街路口的温塘坡一带,就有剃头摊,而且还不少,顺着路边,整整齐齐排成一列,有五六个摊位。来这里理发的人基本是老头,其实也说不上是理发,因为他们根本就没了几根头发,胡须倒蛮长,所以这种就叫剃脑壳或剃头了。他们都剃成统一的发式,头发胡须剃得光溜溜,干干净净,活脱脱一个电灯泡。每剃完一个头,剃头匠都要说几句吉祥如意的话,旁人听来觉得有些可笑,这跟剃头又有什么关系呢?但剃头的人听着倒挺喜欢,关键在最后一句“下次再来哈!”。</p> <p class="ql-block">帮扶干部杨江波帮村里的群众理发</p> <p class="ql-block">如今,儿女给年迈的父母理发是种孝顺。但不知有多少儿女会给父母理发?至少我们农村的老人大多是子女帮理发。在脱贫攻坚时期,我们在村里就遇到这样一户人家,平时是儿子帮父亲理发,但儿子外出务工了,只有两位老人在家,其中一位老人腿脚不好,上街不方便。我们几个驻村干部走访到这户人家,老婆婆也是带着探问的口气说,“你们有哪个会剪脑壳不啊?请帮我家老头子剪个脑壳啊”。可巧我们当中就有一位自吹除了不会生孩子啥活都会的帮扶干部,他叫杨江波,是退役军人。平时在村里啥活都干,也是我们驻村工作队的生活委员,老百姓有什么疑难杂症也都喜欢找他。他挺身而出,大有英雄好汉的气魄,于是便大显身手,三下两下,就帮老人的头剃好了。后来,这户人家的工作就不那么难做了。</p><p class="ql-block">我给女儿理发时买的剪子、围脖现在又派上了用场,每隔一段时间,我要帮母亲理个发。还有,婆婆也是她的女儿帮她理发,直至去世。</p><p class="ql-block">你帮年迈的父母理发吗? </p><p class="ql-block"> 小白杨</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四年四月于石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