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军魂】郝晓延《军队生产经营的历史背景》

唯吾知足*秀儿

 军队生产经营的历史背景

作者：郝晓延

       军队一段生产经营的历史，呈现出蜂拥而上、高潮迭起、逐渐收缩、彻底终止的发展和消亡脉络，其中一些成功的做法和较好的成绩，不仅被后遗症造成的恶果彻底抵消，而且还留下了永久的骂名，定格在全盘否定的惨痛教训中。人民军队总是在吸取历史养料中不断前进和发展的。认真审视这段经历，有助于我们认清形势，看准道路，把牢方向，朝着建军100周年的奋斗目标不懈努力。

一、改革开放，催生了多元性市场经营

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是一个经历了长时间的封闭与贫困的样子，回望历史，令人心酸。但客观的看待过去，拨开时光之幕，我们可以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浩荡风云，也能更好地理解中国改革开放荣铸辉煌的不易。

　　在刚刚结束的文革动荡十年后，国家经济建设处于崩溃的边缘，工业生产陷入停滞，农村面临着严重的粮食危机，人民生活贫困是常态，国际局势正值冷战年代，我国的经济、科技、文化发展受到严重制约；特别是国家的经济形势堪忧，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资源配置效率低下，产业结构失衡，各行业发展都受到限制，生产力十分低下，农村集体经济所有制弊端造成的恶果是吃不饱穿不暖，科学技术领域被一些发达国家垄断，使中国的全域发展陷入困境。这一系列的问题使得改革开放成为中国发展的必然选择。在这种大背景下，中国领导人开始寻求新的发展道路。1978年12月，中国共产党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宣布了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重大决策。

从此，中国开启了经济体制改革、对外开放的现代化建设新时期。改革开放是一场深刻的社会革命，和其它新生事物一样，都有一个认识逐渐深化、发展不断完善的过程。起初，人们对党的改革开放政策认识不尽统一，而且有不小的抵触情绪，怎么样才能扫除思想障碍，保证重大决策的付诸实践呢？最核心的思想引领是提出并大力宣扬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通过强有力的教育引导，使全党全国人民顺利地转好了思想弯子，形成了共识，为确立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为改革开放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改革开放最初的做法:在农村是推行安徽小岗村的家庭联产承包制，简称包产到户；在城镇是办经济特区，从深圳开始大量引进资金和技术搞建设；在此带动下，中华大地掀起了经济建设新高潮，像春风吹遍了中国的每个角落，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局面，开工厂、办公司、外出务工、建高楼大厦，山间水域、田间地头都是种植养殖的繁忙景象，各种经济实体如雨后春笋般的拔地而起，“劳动致富”，“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成为那个时代的最强音。

在改革开放新形势下，人民军队坚持恪守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根本原则和制度，始终围绕国家经济建设这个中心，服务改革开放这个大局，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始终保证了我军基因永存、血脉永续、军魂永驻，并紧贴军事斗争准备实际，持续搞好战斗精神培育，提高打胜仗的真本领。同时也强化了广大官兵的社会主义商品（最初的提法）经济意识，增强了拥护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自觉性，启发了身体力行做改革开放促进派的主动精神。在全民经商做生意影响下，军内一些人也有跃跃欲试的思想念头，只是碍于政策限制，没有机会，一旦条件成熟，必将成为活生生的现实行为操作。

   二、弥补军费不足，孵化了另辟生财之道

       1985年初的一次会议上，军委领导同志讲，“要削减军费开支，支援国家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国民经济上不去，军队建设也不行，所以军队的同志要忍耐，要服从大局”。从此，国家财政只拨六成军费，只有56亿美元，其余四成由军队自行筹集。在这种形势下，中央军委酝酿通过搞生产经营来弥补经费不足。1985年5月4日，国务院、中央军委批准了《关于军队从事生产经营和对外贸易的暂行规定》，鼓励军队进行生产经营和对外贸易。

穷则思变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于是，以盈利挣钱、弥补经费不足为目的生产经营在全军拉开了序幕。在三总部、各大军区的带动下，军队办企业、开工厂、建矿山，生产经营的积极性非常高，各种名目繁多的经营性组织五花八门，遍地开花，比比皆是；一时间，部队与部队之间、部门与部门之间暗暗较劲，争取多办企业多挣钱，还担心生产经营搞少了、搞差了有不作为之嫌。因此，全军各单位根据自身掌握资源的实际来各显神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办不了大企业的，就从小处着手，如门面租赁、开小卖部、发廊、歌厅、招待所、服务站、修理所、门诊所、餐饮店、加油站，等等等等，几乎涉足了一般性国民经济建设所有新兴行业。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军队令行禁止的优良作风，执行上级的命令、指示坚决，这一点是无可非议的。

      1988年前后，军委领导提出“要给军队一个政策，叫做自我发展，自我完善”。此后，军队生产经营的积极性更为高涨，整体性、全局性的生产经营得到空前的发展，是长达几十年生产经营中最为鼎盛的时期:那时全军生产经营实体达1万余个，从业人员多达80余万，仅汽车制造厂就有70个，制药厂近400个，宾馆有1500多个。客观的评价，这其中一些企业的确是赚到了钱，效益较好，对于弥补军费不足，保证部队生活起到了一定的保障作用。军队初期的生产经营都是正规经商，合法赚钱，也摸索了一些成功的经验，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和日臻完善起到了很好的补充作用。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营过程中各种问题也明显的暴露出来，这主要是一部分企业不仅根本赚不到钱，而且还赔了老本；一些企业赚了钱不是上交，而是进了自己的小金库，助长了吃喝玩乐、贪污腐败的歪风；有的企业与民争利，引发了多起军民纠纷，破坏了军民团结；还有少部分单位和个人违法违纪，走私贩私，偷税漏税，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如此等等的所作所为，完全背离了军队生产经营的方向和初衷，把好事变成了坏事，如果长期继续下去，进而就会影响到人民军队的性质和宗旨。这不是危言耸听，是客观事实，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很自然的就引起了党中央、中央军委的特别关注，到了该出招的时候了。

 三、趋利避害，最终选择了彻底终止

       生产经营作为军委弥补军费不足的一项重大举措，在实施过程中，既然出了问题，人们总想通过纠正问题，完善措施，使其沿着正确的轨道不断向前发展；用直白的话说就是既不想发生问题，又能正常赚钱补充军费缺口，而不是把他停掉不干。这也是多数人包括军委领导层在内的想法和做法，也符合一般性事物发展的历史逻辑。但事物矛盾运动的法则告诉我们，当生产经营发生的各种问题达到一定量的积累时，就会发生质的变化，这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大量的实事证明，此前所做的努力都是事与愿违，不可能达到两全其美。所以，整改军队生产经营，已正式提到议事日程，只不过这一政策的实施是逐渐加大力度、逐步改进做法的艰苦而漫长的过程。

       到1991年，军队的生产经营已经历了六个年头，在取得一定成绩的同时，也初步显现出了不少问题。因此，同年中央军委规定，师以下作战部队不准经营企业，第一次收缩了生产经营的战线，对于遏制发展势头有一定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军队生产经营中出现的问题越发严重，引起中央军委高度重视；1993年初，军委派出三总部工作组对生产经营状况进行调查，认真剖析了利割关系并形成了报告。据此，中央军委形成了《关于改进和加强军队生产经营工作的决定》，其核心是军以下作战部队一律不得从事生产经营，在第一次收缩规模的基础上，又前进了一步；同时要求作战部队原有企业由各军区、各军兵种集中归口，统一管理；还规定军企分开，生产经营单列体系，使部队建设和生产经营按照各自轨道分别运行，防止交叉干扰，发生问题；还有重要的一条是剥离地方挂靠企业。再通过1994年、1996年多次的整改，军队生产经营有改进、有收效，盲目发展势头得到真正意义上的遏制。

       此前几次的清理整顿，虽然遏制了军队生产经营发展的势头，但都没有遏制住军企中产生贪污腐败的源头，所暴露问题的性质越来越严重，进一步加剧了贪污腐败，弱化了军队的精神意志，削弱了战斗力。历史往往在经过时间沉淀后，可以看得更加清晰，上述发生的问题，是党和国家改革开放、经济建设付出的沉重代价。中国共产党不愧为伟大、光荣、正确的党，能够有勇气纠正自身一切错误的行为。军委最高领导层发现生产经营的危害以后，军委领导人于1998年7月22日，与其他军委负责人进行语重心长的沟通，商量决策，其中谈到“万年、浩田并军委诸同志，最近一个时期，我对群众反映的腐败现象心里深感不安。军队必须停止一切生产经营活动，对军队所属单位办的各种经营性公司，要立即着手清理，要雷厉风行，当然也要工作细致”。因此，1998年7月22日，江总书记向世人宣布，中国军队停止一切生产经营，从局部收缩生产经营规模到决定军队不再经商，迈出了整顿生产经营实质性的一步。到1998年12月，军队向地方政府移交企业2937个，总资产达804亿元，从业人员10.4万，但还保留了258个保障性企业和1088个福利性企业。

　　从今天来看，军队不准搞生产经营的决定，对于密切军队同人民群众的联系，维护人民军队的形象，保证国家长治久安，意义重大；从深层次看，军队不准搞生产经营，为全军部队战备水平和实际作战能力的提升奠定了扎实的基础，有效遏制了贪污腐败、挥霍浪费的发生，有力的维护了人民军队的性质、宗旨和政治本色，进一步维护了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军队停止生产经营活动后，为了合理利用军队富余资源，支援国家经济建设，军委确定允许10个行业在保证完成军内任务的前提下，结合业务工作，利用富余设备、场地和技术条件，为社会提供服务，并适当收取一定的费用，也就是对外有偿服务；此外，还有5个行业也自行开展了有偿服务，这共计15个行业主要涉及幼儿教育、新闻出版、文化、体育、通信、人力培训、基建营房工程技术、运输设备、民兵装备修理维护技术、司机培训、房地产租赁、农副业生产、招待所、医疗、科研。由于军队生产经营的盘子太大，牵扯利益集团的关系太多，实际清理中又难以一刀切，军企涉地的一些矛盾难以解套，致使一部分军队生产经营的企业并未移交；尤其是随着外部市场经济环境的发展变化，加之内部制度不够完善，在不良风气影响下，部队开展有偿服务的摊子越铺越大，投入的资源和精力也越来越多，成了实事上的生产经营活动，偏离了军委当时的决策意图，给军队建设带来了最具隐蔽性的危害，其负面恶劣影响的确不能低估。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真正彻底停止生产经营历史性地最终实现，还是在2012年党的18大以后；军委领导人以对党和人民、对历史和未来高度负责的态度，以大破大立的非凡智慧、政治勇气和雄才大略，在改革工作会议上把停止军队对外有偿服务作为专题单列措施；于2015年4月出招雷霆手段，坚决彻底，限时停止，规定用三年时间，从根子上割断一切生产经营；到2018年底全军所有的对外有偿服务被一刀切地终止了，完全彻底地让生产经营退出了历史舞台。

清理整顿特殊历史时期军队生产经营的理论与实践，凝聚着我党多届核心领导层、军委领导人的心血，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大成果，永远让它停留在历史的瞬间，永远不再让它死灰复燃，使人民军队永远保持听党的话、作风优良、能打胜仗的优良传统，成为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可靠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