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纪实

金戈

周五晚上十点以后，嘉闵高速上仍然车水马龙，在新国展附近刚刚陪客人吃好饭，顺着车流，在四道的嘉闵高速的左二道，以110码左右的速度，正常向居住地行驶。 车内温度调得有点高，忙碌了一天，多少有点慵懒。在跟着车流的行进中，前面一台车，不打灯在换道，国内开车，这种情况见多了，习以为常，我也没想到减速，反倒准备加点油门，想当然他若换过道去，自然会留出更多一段空间，想不到的是，突然，换道车辆行进中猛踩刹车几乎停在路上，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脚刹车踩到底，左侧有车，右侧有车，无法换道，生生地一头撞在前车的后侧保险杠上，把它推出了几十米，轰地一声，眼镜飞了出去，世界瞬间变得模糊，那几秒钟的世界，好安静，好安静，她原本有可能永远安静下去，安静得可怕。 少顷，前面车司机座下来一位男士，跑到我的车前，拍打着窗户，“大哥，大哥，没事吧。”我动了动四肢，转了转脖子，找到飞到挡风玻璃前的眼镜戴上。世界变得清晰，也变得嘈杂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没大事，”我答到，打开车门，看到宝驹的惨烈，也惊异于自己的毛发无损。“你怎么开着开着突然停了？”我问道，“没、没有，我是正常减速，你太快了。”他喃喃地说。我环顾了一些四周，明白了，他是要从沪松公路驶出，马上要错过出口，紧急换道时，发现右侧有车高速通过，他被吓得下意识地猛踩了刹车，而昏昏欲睡的我，尚在昏昏准备提速，自然躲避不及。 我撞了他，他倒显得非常忐忑，哆嗦的手拿出包烟来，“大哥，来来一支？”“我不抽，你也别抽了，你知道这地上撞出来的是油还是水？别再多出事来。”“哦，对对对啊。” 他姓Z，安徽人。 我问他，“第一次遇到车祸吗？”Z连连点头。“没事，别紧张，每个车祸虽然是个案，处理车祸早就有流程，别担心，不是无证，不是酒驾，就不用太担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说到这，我自己倒是抽了口凉气，晚上请客人吃的包酒水的日料，清酒、梅子酒等等都是免费的，我说要开车，坚持没喝一口，好在客人和同事也没有坚持要我喝，万幸。 打了110，接下来，拖车公司，修车公司都在警察之前到来，让我想起从前听说的车祸利益链的故事，看来不假。 警察不来，和Z在车里聊天，聊下来知道，他是一个工厂的库管，白天上班，买了个二手车，晚上出来跑滴滴，刚上路不久。“这事我有责任。” 他说，冲他这句话，我领这份情。 警察终于来了，是位和蔼可亲的老警察，拿到所有证件，打量了一下我和Z，“说说吧，怎么回事”他先问Z。“我正常行驶减了点速，砰的一下，这老哥的车就撞上来了。” “你确定你是在正常行驶？”警察问。“正、正常。”Z依然紧张，不自信地搓着手。“这位先生说说。”警察转向我。我说“您是专家，撞成这个样子，两辆车的速度差应该不是一二十公里吧？” 警察咧了咧嘴，没笑出来，转向Z说。“你要出口，临时变道，变道不成踩了刹车对不？”老警察，火眼金睛，“没、没、没有，我顾戴路出，这里不出..” “我笑着说了一句，“车祸现场有摄像头哦。” 警察说，“那好，周一到我们技术科调监控，看看就知道了。就这样吧。” “大哥，怎怎么办，你你你说。”我看到Z眼光中的祈求。 “警察先生，不用看了，我追尾，我负全责。”“你肯定？”警察有点差诧异。“对，我肯定。” 我知道，如果我坚持要看监控录像，我相信Z必定会因为在高速上的突然刹车分担部分责任，他没有车损险，即便是很小的一部分，也会让他付出很多额外的劳动，对一个夜间出车补贴家用的男人，会是一笔不小的钱。 办完手续，两人的车都拖去了修车厂，我猜我这车已经没有修的必要。签完字，已经半夜一点了，和警察道完别，我站在马路旁准备打车，一辆车停在我面前，“大哥，我兄弟来接我了，我们送你回家。”Z在招呼我，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感谢上帝，在一场连安全气囊都没能打开的高速公路上轰轰烈烈的车祸中毫发无损，再见，感恩陪了我十年的宝驹。 到了居住地，我没有进去，在花园多走了一圈，活着，真好... 12-3-20174-20-24补记于Seat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