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瓦秧》之四：谁可相依

岛上（原创）

M县与H县隔省交界，话说这H县有个麻婆镇，麻婆镇细柳村有个大村庄，叫做尚书营，全村有一百来户人家。M县是山区，人烟稀少，这H县却是一望无涯的平原，人口密集。M县到二千年还没实现水电路三通，H县却早在六十年代已经是家家户户都是拖拉机开到院子里，两县虽说是互为彼邻，在经济上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同。但是，穷处有富户，富处有穷家。这当年出过尚书的尚书营，也有一个叫丁太远的破落户。

丁太远的爷爷听说是过去国民党治下的县党部秘书，解放后不久就去世了，但他人虽去世，对下几代人的影响真是十分深远。首先是丁太远的父亲丁觉治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特务分子，在狱中自杀。丁太远的母亲虽是大家闺秀，却也在那个政治挂帅的年代吃尽苦头，丁太远顶着一坏分子的帽子长大，简直没过一天抬头的日子，是苦水泡大的。幸好母亲识得几个字，知道男子立世，是一定要读些书的，咬着牙关，省吃俭用，免强让太远上了个初中。

太远长大成人，虽然也砌了三间瓦房，只因成份不好，没人拿女儿嫁他，那年有人返子从外省骗来几个女子，太远的母亲就取出多年积蓄，又向弟弟借了些，凑足一千二百元，向人返子买了个外籍女子张桂花给儿子做媳妇。这张桂花可不是个简单女子，也还还读过初中，在家时是老大，下有一弟一妹，当年一十八岁，只因相信人返子说的招工转正信息，才一路跟来，那人返子最初说是免费招工，最后又是路费，生活费，招工费，等等，哄得一班姑娘写下一千多元的欠条，便由着人返子安排连吓带哄地嫁人。

这张桂花本不是个安分的姑娘，进丁太远的门是十二分的不愿意，怀上孩子后更是脾气暴躁易怒，胃口极差，孕期反应严重，又偷偷地服过几次游医的打胎药，头胎是儿子水生，出生后身子很弱，三天两头头痛脑热的，到第二年怀上女儿丽萍时，水生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桂花就愈发焦躁，在家摔碗砸盆的是常事，待两个孩子三、四岁时，非打即骂，水生懦弱，遇到妈妈发脾气时就吓得全身发抖，丽萍生来乖巧，一见妈妈发脾气，就一脸的笑，来逗妈妈开心，逆来顺受。生了两个孩子，太远对桂花又总是一味迁就，桂花也就安下心来，想再生个儿子，怀上的时候正是田地到户，原来在生产队，干活时还能投机取巧，这会儿自已干自已的，桂花做事是个落不得实的人，又怀着孕，常常为一点小事捶胸顿足，大吵大骂，心里便觉得这重新怀着的这一个象是个来找碴子的，是个冤家。等生出来是又是个女儿，整夜啼哭，心里就特别不喜欢，想要送人，那时又没个人收养，只好拖拖拉拉的带着，常常整天不理她，等到快一岁时才取名玉枝，俗话说一娘养九子，九子九个样，这玉枝脾气倔强，肚子饿了就大哭大闹，直哭到嗓子哑不罢休，待到再喂时又不吃，直饿得全身发冷打颤，吓得桂花要死。娘俩就这样从没几个月开始针尖对麦芒地对开了，待计生办来催做手术时又说这第三个超生了，要罚款。桂花对玉枝也就更不喜欢。

虽然玉枝头上已经超生罚款了，但桂花拿定主意要再生一个儿子，也就怀了第四胎，为了顺利生下第二个儿子，她婚后第一次回了娘家，家里的三个孩子就全由奶奶来带。等桂花带着半岁的小儿子永强从娘家回来时，玉枝已经不认识她了，不肯叫她妈妈，桂花又不是个通透人，也不认为自已在她太小的时候就离开而有歉意，常常是有东西吃时就逼着玉枝喊妈妈，越逼玉枝越不喊。等玉枝大些，也不象哥哥姐姐那样，妈妈叫干啥就干啥，总是跟有仇样的，不理不睬，桂花就打她，两个大的见了打，要么满场跑着讨饶，要么讨好，这玉枝越打越不走，拿一双仇恨的眼来瞪她，直瞪得桂花心里寒颤，桂花打得累了，小玉枝便倒在地上，一几天不起，抱到床上又不肯吃喝，一饿几天。桂花也就怕了，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又生气，又打，玉枝就一次又一次的重演，一次比一次严重，反反复复地闹腾着，到玉枝上初中了，跟随母亲倒象是深仇大恨样的。

玉枝上初一的某个夏天，太远到邻村砌房子，桂花一上地，发现菜园子被人偷了，在地头上捶胸顿足地骂了一通，也没人接碴理她，她十分不解恨，匆匆地锄完二斗地，回家做饭。手擀面才切好，孩子们放学了，水生成绩不好，初二没上完就不读了，这会儿正跟人学木匠，丽萍上高中，住读。玉枝这会回来见地上到处是鸡屎，拿起苕帚就扫地，桂花喊小儿子永强帮忙洗菜，永强不理，自个儿到院墙外逮蛐蛐儿。玉枝扫完地，见又是最不爱吃的擀面煮南瓜，气得坐到堂屋听收音机。桂花喊了几声，玉枝听不见，那无名火就腾腾腾地上来了，冲到堂屋老大栗暴来打玉枝。这时候玉枝已有十二岁，慢慢也长了性子，冲玉枝瞪圆了眼，桂花又劈脸两个耳光，玉枝就腾地站起身，双手失去理智地抓住桂花的衣领，狠狠地吼起来：“为啥，为啥，为啥你老打我，我是不是你的女儿。”然后一推搡，将桂花推倒在地，这桂花泪流满面，从地上爬起，抄起一根赶猪的圆木棍劈头盖脸地打过来。这玉枝第一次反抗母亲，全身发抖，只听凭玉枝暴打，身上捱了几十棍，遍体伤痕，最后几棍打在头上，血流满面，玉枝只伸手指她，“打。打。我是你生的，你打死好了。”就仰面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你打死我姐了，你打死我姐了。”儿子永强喊了起来。“你这个老巫婆，你打死我姐了。”桂花这时头脑清醒过来，全身软倒，顺着墙根坐到地上。

玉枝也算命大，头上几处血汩汩流血，隔壁的二婶过来用几把旱烟叶堵住了。待桂花气平了些，叫了一辆三轮车送到镇卫生院，两处伤都缝了七八针，在医院躺了三天，回家了。回家时是个星期天，月亮照着这个破败的农家小院，一家人都醒着，丽萍偷着给玉枝煎了几个荷包蛋，送给玉枝吃，玉枝便狠狠地说：“谁稀罕这东西，留着讨好你妈去。”这桂花在院子里坐着听了这话，阴沉着脸不吱一声，水生只在远处瞪了一眼桂花，踢得那只大黄狗叫着冲出了院子，自个儿回屋睡了，丽萍也悄悄地在玉枝床那头睡了。只太远在堂屋门跟上蹲了，吧嗒吧嗒抽旱烟。

太远抽了一阵旱烟，也没理坐在院子中间的桂花，自个儿来玉枝床前看了一会玉枝，又自个儿到他和桂花的大床上睡了，这算是结婚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太远也恼呀。

这桂花在院子中间坐着，到半夜就干嚎起来，“我作了什么孽呀，我养了个报应，这叫我怎么活呀。”闹了一阵子，起身抄起缝衣用的剪刀，在身上大腿上插了好几刀，幸而被在窗子边偷看的丽萍跑出来拚死抱住了。太远也就气急败坏地又张罗着将桂花送到医院。

桂花三天后从医院回来，玉枝还没下床。可怜多亏了丽萍两边张罗着扶伺。这一对冤家好后，便冷若冰霜，再也没有一句朝向的话。

说也奇怪，这玉枝姊妹四个，其他仨儿都相貌平平，偏这玉枝生得苗条清秀，瓜子脸，水灵灵的丹凤眼，一头乌云朵样的卷发，那是人见人爱，上了初中之后，便越发生得清丽可人，仪态万方，成了盖一方的美人胚子。伢苗生得美不说，而且读书成绩也不弱，从来在年级上都是前三名，是老师点了名的好苗子。

可是到了初三那一年，家里给退学在家的丽萍买了转正，在市一家棉花厂上班，这钱当然也是丽萍没过门的夫家也是出了一半的，弟弟恰好也赶上初中，就没钱给玉枝上学了，要借的话，当然是没问题

的，但桂花却是万万不会为这个死对头样的女儿再花一纹钱的。太远本也重男轻女，说是没钱就算了吧，女儿家，读点够用就行了。这样一来，玉枝也就辍学在家，她当然是不肯向桂花低头哀求半句的。所以，虽然中学的老师接二连三地来做工作，这母女俩也只是不发一言。

玉枝那年一十六岁，长得漂亮，所以提亲的人也就特别多，只是最初都是直奔桂花，多半玉枝连面都不会去见一下，这桂花也就心中有数，打听到邻村细柳营有个好家，户主万双成，养有儿子万玉昆，才二十岁，便有意将这玉枝相许，大大地得一笔彩礼。

这万家是个运输户，家里开着老大个超市，还有三辆东风两吨半的车，就是两个儿子没读啥书，这万玉昆小小年纪，却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风流瘪三，他早相中了这个远近闻名的美人玉枝了，跑到学校看了好几回，只是玉枝不怎么理他，眼下见玉枝下学在家，便托人来说。

媒人是远近闻名的刘大嘴，刘大嘴进门的时候，玉枝在院子里凉衣服，桂花在堂屋筛米。刘大嘴来干什么，玉枝当然清楚，便留心听下了。先是几句寒暄的套话，接着就拉上正题，刘大嘴就直接了当地提亲，然后将玉昆长得怎样帅，会开车，家事数一数二，咋的咋的夸了一大通。

“刘婶呀，我这个小女儿可不是个好讲话的主儿咧，我看呀，这万家也是个好家，不如跟我家大女提个亲吧……”桂花妈知道玉枝听着呢。

“你家大女儿不是许了人家的吗……”刘大嘴有些吃惊。

“女大不由娘啊，我大女儿有点不愿意，嫌那边穷酸些，……”

……

“人家可是相中了你家小女儿的……”刘大嘴走的时候显然有些不高兴。她提媒可很少有不成功的。

等桂花送得刘大嘴走得远了，这玉枝才从院门后钻出来，远远地追了出去，桂花在后面看到了，冷冷地笑了一声。

“刘婶，你刚才提的细柳营那个万家是吧。”玉枝问。

“哎哟哟，这是小姑娘吧，看看，看看，长得多俊呀。咋的啦，这么说，你是愿意啦？”刘大嘴一听玉枝的话，觉得有门道儿了。

“愿意不愿意那还早着呢？不过，我的事你找我妈有啥用，这都啥朝代呀？”玉枝说。

“那要不我约个时间你俩见见？”刘大嘴不失时机地赶紧追过来。

这玉枝怎么说也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说这事心里有点突突跳，但想起母亲要给丽萍提亲的那些话，一咬牙就答应了。

玉枝没想到的是，桂花当天下午就去了刘大嘴家，并向万家提出一万元定亲礼的要求，才肯让玉枝见面，这事万家本也不同意花这么多，但那玉昆死活要定这门亲，加上玉枝确实是个远近出名的美人，也就同意了两个人见面加定亲的要求。这玉枝却只道是个简单的见面，可没想到已经算定亲了。

桂花最担心的是水生的婚事，水生体弱，三天两头生病，二十几岁了，个头还跟个孩子似的，胆又小，反应迟钝。所以，她就等着这玉枝定亲的一万元彩礼。好给水生张罗婚事，她早看上了邻村朱家的女儿朱小莲。虽然没读啥书，那个长相身段是没法说，干个农活更是样样上手又利索。

万家的彩礼送来时，有万家和丁家双方人到场，一来贺喜，二来中证。桂花就让永强和玉枝上街买东西，等来人散了，玉枝从街上回来，才由太远告诉玉枝，让玉枝隔天到镇电影院和玉昆见面。收彩礼的事，玉枝当然就不知道了。

去见面的时候，桂花破天荒地将玉枝叫到一边，什么别让他靠得太呀，早点回来呀，别忘了收见面礼呀等等，让玉枝特别受不了的是桂花叫她别喝酒，别让玉昆靠得太近的时候，眼里满面是蔑视，好象她天生是个贱胚子，让她特别不舒服。

约定了上午十点见面，玉枝是十点半才到的，老远见那玉昆抱着一大束玫瑰，心里不由一阵发慌，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和这个声名不太好的家伙见面，玉昆早看见她了，一溜小跑地过来了，将那花双手给她的时候，她也就慌乱地接下了，脸早红了，烧得云天雾地的，也不知那玉昆说了些啥，就跟着玉昆进了电影院，电影院里黑黑的，两人坐在一起，玉昆拉着玉枝的手，玉枝挣了好几次，有些不高兴，也只得由她，电影是当时最流行的007，当那个007和某个女子吻到一起的时候，玉昆就涎着脸吻了她的面颊，玉枝就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个太那个了，起身要走，玉昆一把拉住了，赶紧道歉，说是太喜欢她了，这话又让玉枝有些小小的得意。

看完电影，玉枝就要回去，她总得有些不妙，但玉昆又拉她去吃午饭，在桂花的交待中好象是有吃饭这一曲，玉枝也就不再反对，吃饭的时候，玉昆又点了两瓶红酒，玉枝不喝，那玉昆就说这是红酒，饮料一样的，少喝点不怕，玉枝也就喝了一些，觉得味道怪怪的，想起母亲嘱咐不要喝酒的事，觉得这喝了也没啥，又不是白酒，想着想着又被玉昆将就着喝了几杯，头就有些轻飘飘的，少女的脸一片嫣红，玉昆看得呆了，一把抱住亲了几下，玉枝这就恼了，一把推开，就要离开，玉昆又慌忙道歉，拉着再喝了几杯，玉枝就觉得天旋地转，有些吃不住劲，扒在桌上睡着了。这玉昆和店家本来相熟，赶紧开个房间，搀着玉枝进去了。十六岁的玉枝就这样将第一次轻易地交给了无良的玉昆。

两个小时后，一丝不挂的玉枝醒来了，下身火辣辣地痛，玉昆还在恋恋不舍地亲那坚挺的乳峰，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想要挣扎着起身，那玉昆却不依不饶地再次进入，一种身体被撕裂的感觉深深地淹没了她，这感觉在以后和玉昆的日子里，始终在记忆深处不肯散去。玉枝的泪流下来的时候，母亲蔑视的眼神又在脑海里浮现，她想她是天生的贱货吧，不然自已的母亲干吗不喜欢她呢。

那天傍晚，玉昆用自已的车送玉枝回家，桂花收了本该由玉枝收的见面礼，也没挽留，只是有些怀疑地望望玉枝，玉枝也不理她，自个儿到自已的小屋里睡了。

那段时间桂花出奇地脾气好，给玉枝买了不少新衣服，接着就张罗开了水生的婚事，朱家的小莲本也不同意和这个小男人结亲，但抵不住桂花一掷万金的架势，在父母的连逼带哄之下，也就免强答应，双方又都怕小莲反悔，都乘热打铁，不到一个月，就将这朱小莲娶进了门。

水生结婚的时候，丽萍也从工厂回来，问起玉枝和玉昆的事，玉枝说不想嫁玉昆，桂花知道后倒抽一口冷气，却也不动声色，玉昆再来找玉枝的时候，桂花也就不再阻拦，玉枝不去，桂花还哄着她让她和玉昆出去玩。每次玉昆都花不少钱，吃吃喝喝，再开着车到处兜风，帮她买东西，最后就会到某个饭馆开房间，玉枝就会在这个时候坚决离开，弄得玉昆很扫兴。再后来玉昆来时，玉枝要么躲开，要么不出去，只在家里看电视，这样一来就没啥好戏，不能如那玉昆之愿，每次都有些悻悻然。

那年秋天，玉昆借口自家收麦忙，让玉枝到万家帮忙，其用心不言自明，太远本不同意，但桂花收了人家的重礼，不敢不答应，又想着玉枝有些不想嫁玉昆的苗头，也就咬着牙同意了，玉枝死活不去，桂花又教她，说是去了之后和万家的小妹住一起，玉昆就拿她没办法。玉枝就感到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在推着她走向万家，很是伤心地答应了。

玉枝去后，万家倒是十分热情，也让她和女儿明玉睡一个房间，也不让她怎么下地，玉昆有时候也让她到自个儿的房间，玉枝只是不去，玉昆也就十分郁闷，一天晚上，玉昆从外面打牌回来，因为输了不少钱，很是焦躁，见玉枝在明玉房间洗澡，就敲了敲门，玉枝还没脱下衣服，开门看时，见是玉昆，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了，玉昆挤进来一把关了门，就将玉枝剥了个精光，玉枝只是夹紧了下身，不肯依他，那玉昆恼了，劈脸就是两个耳光，将玉枝倒了，从后面狠狠地进入，玉枝惨叫了几声，也没人理她。

玉昆发泄完了，还不解恨，指着玉枝骂道“别跟老子装烈，老子花了多少钱呀，定亲你妈就收一万，这阵子我也没少花，这么多钱，老子到街上上一百也够了。”说完开门出去，玉枝流着泪，光着身子坐在地上，明玉进来一看，吓坏了，一阵安慰，玉枝只是不理，玉昆妈进来哄了半天，总算穿上衣服，玉昆爹就抄了根扁担作势要打，那玉昆就赶紧跑了，半夜也没回来。

第三天，玉枝出奇发好脾气起来，和玉昆睡到一个房间，过几天又要玉昆给钱买衣服，玉昆裂开嘴笑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小娘们还是欠搞啊。”出手倒也大方，一给就是两千。

就这样，玉枝在玉昆家住了十来天，等玉昆要出车到外省的时候，要玉枝跟车，玉枝笑着不肯去，说是在家等他，玉昆也就信了。等玉昆走后，玉枝就拉了明玉去买衣服，买了一身衣服，又到馆子吃饭，饭菜端到桌上，玉枝说明玉我上个厕所，这一去就不见回来。

等万家找到丁家要人的时候，两家都慌了，到处找了几天，这桂花就拿出了她撒泼的本事，说是玉枝在万家不见，要万家赔人，万家也不是省事的主，这般地大吵大闹了几回，倒成了镇上的一件奇闻。后来有人说看见玉枝和街上的赖三一起去了广东，一起的还有几个本镇的女孩子。

那玉昆怎肯罢休，据说自个儿到广东寻了一阵子，人没寻着，倒叫人打个半死。从此没有玉枝的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