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当列车行经高密火车站的同时,天上的雨水也渐渐变得稀疏起来,一缕阳光穿破云层,平等地洒在广阔的山东大地上。此时为上午十一点左右。宫本喝了水,继续说:</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b></p><p class="ql-block">我们下了高速,开着车,在千岛湖沿岸漫无目的的瞎逛。途中,刘亦仁对我说:“放段相声吧。”我从他车上自带的智能屏幕上找出郭德纲于谦的相声,点开随机播放,音响里响起两人的声音。我和刘亦仁以此为背景音乐,继续开了一阵子车。不久,刘亦仁回过头来问</p><p class="ql-block">后面两位:“前些日子上的那部动画你们去看了?”</p><p class="ql-block">我没有回头,但听见呈晗在那儿回应道:“看了呀,感觉还挺不错吗。”“就咱们刚见面那天看的吗,刘先生!”安可熙的声音紧跟而来。听到这儿,我便又把心放回正在播放的相声上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于谦,于老师(唉)。演完回到家里一看,房子都塌了(豁)。就剩一防盗门了。推开屋门进去(有必要吗),一看,确实塌了(嗳)。”</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看看家人吧(好)。万幸(嗯),全都死了(好吗) !”</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相声播送到这里,另外三个人的讨论也告一段落。</p><p class="ql-block">在下午明媚的阳光下,汽车行驶在长堤般的千岛湖大桥上。这时,安可熙却回过头来问我:“先生不说话吗?”我以“开车不方便说话。”为由打发了他,然后把视线投向车窗前方,又是一条接一条的隧道。</p><p class="ql-block">开了四十分钟后。我把车停在一处靠湖滨的沙岸上,把所有人招呼下去遛遛风。在沙岸的一侧,还有一辆车在一旁停着,在那辆车附近,还有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正在玩耍,他们的家长在湖畔休息。紧临路边的地方坐落着一栋破旧的老砖瓦房,破墙正面还有一扇斑驳的、刷着白漆的老木门在硬扛着。呈晗与安可熙下去玩水了,刘亦仁在车里喝着罐装咖啡,我站在原地,试探性地望着四周的一切。过了一会儿,那对看似十四五岁的男女跑到那扇破门前,我看见女孩捡起一根树枝,对着破门念念有词:“惶恐呼尊名,日不见之神……”她说了一通貌似电影台词的话之后,又大喊一声“就此奉还!”,然后将手中的树枝猛地扔向本就破烂不堪的门把手。一旁的男孩趁机举起手机,抓拍了一张照片。</p><p class="ql-block">我看着这对少男少女互相玩弄着游戏,正起了迷,刘亦仁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我身后,冷不禁地拍了一下我的背,说:“你老人家又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呢?”我白着脸朝他解释:“发呆呢!”,对方却打趣道:“那俩青少年看来入戏了,你也入戏了。”,被揭穿的我慌不迭地冲他辩解道:“你说什么呢,只有那个夏治才这样的,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p><p class="ql-block">此刻,安、呈两人正牵着手,自湖岸处走上来,那对男女已经跑去另一处地方玩了。呈晗一眼便看见了那扇破门,立马兴冲冲地朝安可熙喊:“看呀,是后门,赶快去关上,别让蚯厄跑出来了!”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之后,两人冲向那扇已经被玩得半拉开的门,关上门,朝着门把手又是一通怼。我和刘亦仁站在远远一侧,看着他俩在那呼哧呼哧。刘亦仁指了指那栋破房子,朝我说:“这两位是看电影看入味了。”我将视线投向湖面,没有回答他。</p><p class="ql-block">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刘亦仁在车上订好了酒店,打开车门朝我们招呼一句:“上车吧,否则晚上赶不到市区了!”我们三个人只好上了车。行将离去之时,呈晗又单独给那扇门拍了很多照片。</p><p class="ql-block">在车上度过了南方的傍晚,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回到了淳安市区,找了家鱼头馆吃饭。等饭上来后,刘亦仁朝我请道:你今天开了一天车,先吃吧。”我也没不好意思,招呼几声,四个人一起大快朵颐起来。吃着吃着,我抬起头问了安可熙一句:“今天玩够了吧,怎么样?”安可熙说他给呈晗拍了一堆照片,这样也挺满足的。呈晗也说:“没想到今天那么走运了。”说完便笑了起来,安可熙也陪着她一起笑。我和刘亦仁欣慰地看着他俩,他问了一句:“如果夏治看到这场景,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说:“我看,以夏治这个软弱的劲,似乎是管不住呈晗的,即便他喜欢他这个表妹。”刘亦仁有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连忙往自己嘴里塞鱼汤泡饭,惹得大家一通欢笑。</p><p class="ql-block">吃完饭后,我去将车开出来,停在路边。等他们上车后,我打开导航,开车前往石村的旅馆去。此时天已经黑了,而我们很快驱车离开了市区。又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沿着盘旋的山路上山,除了没有路灯,其它宛如秋名山的车道。反正,周边的城镇都关门燃灯,我们的车行驶在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呈晗似乎缩成了一团,害怕起来;安可熙搂着呈晗,在不断安慰着她;刘亦仁正倚在副驾驶座上,打着响亮的呼噜。不久,我隐隐约约看见了前方的亮光,一座形似照相机的大楼从山峦之间显露出来,外立面还打着暖色光。这时,刘亦仁迷迷糊糊地回醒过来,抬起眼皮望了一眼,昏昏地问我:“到了?”</p><p class="ql-block">我看了一眼导航,对他点了下头。呈晗也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她抱着安可熙,试探着问他:“那么大吗?还在山里?”</p><p class="ql-block">“什么山里,在湖边!”刘亦仁改正两人的对话。他说:“摄影主题的酒店,光建筑外立面就设计的跟个胶片相机似的。这可是我夫人喜欢的风格呢!”</p><p class="ql-block">“令夫人还好摄影吗?”安可熙问他,刘亦仁挺着胸说:“对的,当年还在大学里获过奖呢!”对方又问:“先生和夫人是这样认识的吗?”刘亦仁脸上染着酒后的霞红,他简单回应道:“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吧。”在他们说话时,我把车开到酒店门口,找了个地方停好,熄火后准备开门下车。谁知刚打开车门,我们便被几声狗叫给惊着了,放眼一看,原来在我们不远处,蹲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那狗的毛长得令人惊奇,头上的脏毛甚至垂到地上拖着,连五官都混在狗毛中分不清楚。刘亦仁跑去逗狗,我们三个把行李从后备厢里抬出来,这时又听见“汪”的几声,我回过头,看见刘亦仁站在酒店门前,那只狗拖着后腿硬是跑不起来———看来还是条瘸狗。</p><p class="ql-block">呈晗看见了,感叹道:“真是条怪狗呀。”安可熙设说话,带她走到门口,问刘亦仁:“刘先生不可能还怕狗吧?”刘亦仁说:“谁会怕一只断脊之犬呀!”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逗得捧腹大笑。</p><p class="ql-block">进了大厅,刘亦仁办好手续,对安可熙嘱托道:“今天两间双人房,其他的空房也没了,我和你宫先生住一间,你带着呈晗住一间,里面有屏风,没事。”他听了后,脸上一红一白,片刻后,他回答:“好的好的,那呈小姐也知道吗?”刘亦仁带着他,去厕所里说了些什么,出来后,我只见他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p><p class="ql-block">我若想得没错,呈晗这几天对安可熙的表现都很主动,似乎对安可熙放下了什么心,而安可熙也愈发对她亲密起来。当然,我并不懂他们年轻人之间的情恋,却又十分好奇他们两人间的情感(可能我这人就好情感吧)。于是那天晚上,趁刘亦仁和呈晗都回屋洗澡的工夫,我与安可熙从酒店里出来,这时那只长毛狗已经不见了。我和他在不远处的湖边对坐着,面前是静谧的湖水,与蚯厄般的群山,皎洁的月光把这湾湖水,照得仿佛深邃冰寒。一阵凉风吹来,轻轻掀起安可熙修长的刘海,他估计想问我,为什么今天会变成如此这样。</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我问他:“你眼里对呈晗这个女孩是怎么看的?”</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他说:“在我心中,她是我的上司,但也有些,说不出口的情愫包在其中。”</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我说:“那你还不是对她有好感吗?”</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有是有,但不能说强烈。”</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那么你认为她喜欢你吗?”</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安可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我再问:“也就是说,你们之间已经有关系了?”</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我不怀疑她,但我认为他的本配应该回来,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此刻的安可熙,声音早却变成一种近乎难以接受事实的声腔。</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我说:“你指夏治吗,他?我认为,你比他更适合。”</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可我……可我过不去,我过不去这心。”他开始纠结。</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你若是喜欢呈晗,便去追,她现在也喜欢你,这本没有错,是吧?”</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可我……”安可熙犹豫了。</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怎么,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我劝诫他道,“他是你的前辈不错,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在失去中长大的,我们当年的幼稚世界早已崩塌,你们这代也逃不过这一命运,我劝你趁现在去努力,还能去看到新世界的新生。”我说。他于是问:“那呈晗呢?”</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她?这你要去问她自己。”我说。</i></p><p class="ql-block">他听完后一言不发,沉默了很长时间。待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终于变得正常,“谢谢先生的劝,我回去了。”,这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走后,我一个人靠着栏杆,静静看着沉闷的湖水上下潮涌,不远处的湖岸,正有人在放着灿烂而短暂的花火。</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b></p><p class="ql-block">宫本的故事告一段落,他把视线移至窗外,看见正变得清晰的乡村田野,田野很快转变了城镇,又变成一片高楼。乘务员进来,边走边喊:“到胶州了,下车乘客请检查寝卡,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p><p class="ql-block">“到了。”宫本对余宁说。“我们要转车。这一昼夜下来,我发现余先生是个很有趣的人,为表达我的心意,那么,今天中午我请客。”</p><p class="ql-block">“哦,真是太谢谢了!”余字听了有点小慌,但很快反应过来,并向他表达了谢意。</p><p class="ql-block">两分钟后,火车终于停靠在胶州火车站的站台处。车厢门打开了,一股专属于夏天炎热的气息瞬间涌进车厢,余宁和宫本拖着行李,踏上老式的水泥站台,看了一眼站台上的站牌,“胶州站”三个字呈现于宫本的眼中,他笑了出来。余宁也似乎找到了某种寄托似的,说了一句“如今也终于踏上了青岛的地界了!”</p><p class="ql-block">在前往出站口的路上,余宁顺捎着问宫本:“你讲的事情到现在真的开始精彩了,不过你绿了你那个朋友,恐怕他会记你一辈子吧?”</p><p class="ql-block">“嗯,在某种方面上,他的确如此,但他可没有记恨我。因为我就没告诉他这件事,他前半生受的挫折够多了,况且我还没讲完呢。还有,余先生,就如同在德州车站那儿跟你说的那样,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讲这段经历,希望你听后不要和、任何人讲述其中一点儿内容。”在出站前,宫本再次对余宁叮嘱了一遍。</p><p class="ql-block">两人从闸口出了火车站。宫本望了一眼正在施工的地铁工地,然后扭头对余宁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面馆,咱们干脆去那里打打牙祭吧。”</p><p class="ql-block">当时为北京时间十一点三十分,大概在五六分钟前,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一家面馆里,空调的冷风正吹着他们,头顶上还有摇头风扇在旋转着。</p><p class="ql-block">“行,我吃碗大肠面,你吃牛肉面,行吧。”余宁看罢墙上的菜单,向宫本问道。</p><p class="ql-block">宫本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余宁便转身朝前台说:“就这么定吧。”</p><p class="ql-block">定完菜后,宫本才问余宁:“好奇问一下,你觉得我讲的这个故事,像真的吗?”</p><p class="ql-block">“说实话,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实存在过的。”余宁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如柴郡猫似的笑容。“毕竟故事的主人公此刻就坐在我面前呢。”</p><p class="ql-block">“你相信?”宫本的语气停顿了一下。“你若相信的话,那咱们吃完饭,我继续给你讲这个故事,反正咱们快两点才能进站呢。”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服务员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平稳地放在我们桌上,两人分了一下,便各顾各的报仇雪恨般地干饭。宫本的嘴叭唧着,一刻不停;余宁看着他吃面的样子,心里不禁认为:坐火车果真是累呀,毕竟下车时就接近中午饭点了。这时,宫本突然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不吃呢,余先生?”</p><p class="ql-block">余宁听了,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便连忙低下头,又开始一声不吭地吃起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