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逝去的四位同事(上)

 A大树黄斌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怀念逝去的四位同事(上)</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2024年4月20日星期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工作的单位,每年都在变化,有的人离开,有的人进入,离开单位一段时间,回头一看,多了许多陌生面孔。和我一起共事的同事,有四位过世了,他们永远离开了单位,新来的同事,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曾经的同事是什么样子。想起逝去的同事,我有很多话要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玉华。李玉华1990年部队转业,到南京市地籍处,她比我年长一个年代。地籍处主管单位是市土地局,但地籍处是一个兼有行政职能的,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事业单位。李玉华在部队从事计算机应用软件工作,到地方后,任职地籍处档案室主任。南京南京市地籍信息事业建设,这一整套信息系统的发展,就从李玉华这里开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硕士毕业到单位报道后不久,我就发现李玉华对我说话的态度似乎和别人不一样,好像她对我很熟悉,是久违的老朋友,有一种亲切,有一种客气。我有一点疑惑。李玉华有一次和我谈到个人在单位的发展,我很敷衍地推开了话题,现在想想,实在是太不应该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了很久,我终于明白了李玉华对我特别和气的原因。李玉华的爱人叫冯强,冯强也是部队转业,曾经在市测绘院工作,而这个单位正是我本科毕业后的第一个工作单位。上世纪末,我们单位的业务——地籍事业,和全国各地一样,正处在上升发展期,需要在各个领域拓展,冯强后来被挖墙脚到我们单位,从事制图、工作质量国际标准管理体系方面的工作,我们成为很好的同事、朋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好人都活不长啊。李玉华过世好多年了,她那时候是正是人生奉献的好年华啊。我去探望李玉华,给自己定下两条约束,一是绝口不谈工作,二是不开口探问病情。我说你家冯强说话做事那么猛,你在单位是领导,你回家怎么管理他呢。李说,他是一个小弟弟,再猛也要姐姐呵护啊。我去医院,带了在一家玩具店买的折叠木头人玩偶,可以变动玩偶的姿势,做出各种有趣的动作来,我希望李玉华能够开心一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玉华的形象和冯强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李身材不高,一身清秀、和气,做人做事都是有条不紊;冯则看起来很是威猛,四四方方的正脸,是结结实实的男子汉,身材不高,却让人感觉十分高大。冯是我们单位少数几位正高级别的高级工程师。李玉华过世后,冯的形象还是那么威猛,但这个男子汉的内心世界什么样,我想知道,但我不敢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范本贤。范本贤和我曾经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单位设工程师办公室和分等定级科,合署办公。范原来是我们调查工作承包单位的一位技术骨干,因为期间表现特别,我们单位挖墙脚,把他给挖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范做事心细,极有章法。这个我是比不了他的。有一次单位开会,会议当中,一把手突然提到了老范:老范是一位难得的好同志,他每天提前半个小时就到单位了,甚至比一把手还来得早;他不仅打扫自己的办公室,还把整个楼层都清理了;不仅清理他工作的楼层,还把别的楼层也一起清理得干干净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听了心里有点嫉妒,但我也说不出什么来。领导说的是事实,我每天到办公室,我自己的办公桌就已经被老范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干,而是,天天如此。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范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则,你做的不对,他初次客气,二次客气,事不过三,到了最后,他要翻脸。我在办公室做业务量统计,各个科室报出来的数据不一样,这就有个衔接的问题。按工作流程,甲办公室办完的事,转乙办公室,转出和转入应该数据一样,但每个月报的结果不一样。不一样,就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这就弄得人头疼。调查到老范这儿,他会说,你斟酌吧。几次斟酌后,累计下来,误差就大了,这时候老范就变脸了。老范变脸,说的理由是一层一层的,让人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他说过这一次,我简直恨死他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关系日益和谐、正常化。我们单位体制改革,事业和机关职能分开,原单位行政职能转市局,成立地籍处,老范先调入市局地籍处任副处长,后任江宁分局副局长,期间,我和他主要是论文组稿联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范任江宁分局副局长期间,我骑着摩托出市区,多次去他办公室看望,有时候是他为组稿的事让我过去,有时候是路过顺便拜访。他的办公室在二楼一个拐角的小房间,地方不大,里面摆满了材料,办公桌上也堆了不少。我说你怎么变得乱糟糟这个样子啊。老范一脸无奈,没办法啊,他到江宁分局上班,给各项工作提了意见,这里的人都赞同老范,但不知道应该如何办理,局里说,你是市局调过来的,懂规范,你就多过问一些,我们都听你的。结果,好多材料一起推到老范这里来了,工作量也成倍地翻上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说你这样不累吗。老范说,累,特别的累!这里的事情,不但有上班时间的业务工作,还有下班后的交际,作为一个领导干部,你要是不能参与下班后的交际,很快就会被淘汰。上班没有休息,下班烟酒交际牌局,一样也不能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范给我递红包,他说这是他个人给我的福利,感谢我对他个人的支持,和单位没有关系。和单位没有关系,这是不可能的。老范给我红包,这里有他的骄傲,他有实权,他行使实权,让有交情的老朋友分享喜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累得吃不消啊,老范一直在为调动工作做准备。终于,市局做了岗位调整,老范提拔一级,被安排到高新分局做一把手。老范就任新职前,把单位的工作做了一个系统总结,我这里给他组织专栏刊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范到了新岗位不久,就感觉身体已经很不适了。检查发现了灾难——胰腺癌晚期!市局送老范到上海,找有名望的医生会诊,但无效。单位同事自己组织了一起看望老范。我没有去探望。我在办公室里给老范打理他的专栏,我告诉老范,你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老范过世了,他的样子我能想象得出来,眼睛合上了,瘦削的脸上很是平静,许多心思,许多渴望,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已经完完全全停止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曾经提醒朋友,做事不要过于劳累啊,中国知识分子的平均寿命并不长啊。有朋友回答,这些统计数据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和我们的感觉不一样,不准确。我一时无语,现在,我似乎找到了答案,就是,我们有的人死得太早了,是他们拉低了知识分子的平均寿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