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爸

初衷所愿

　　三爸是老公的三叔。之所以叫三爸，以示关系亲近。

　　现在想想，当年我嫁过去的时候，三爸应该就是我现在的年龄，转眼间都快三十年了。婆婆在生下老公五十天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父亲在外面上班，老公只能留在爷爷奶奶家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二爸三爸都没有成家。二爸也去世十几年了，不在这里赘述。今天我想写写三爸。

　　据说三爸年轻的时候是乡里第一个开拖拉机的，那时候是大集体时代，能开拖拉机那可是相当厉害了。后来三爸放弃这个好工作，是因为同事在山上犁完地下山时出了车祸，车毁人亡。三爸从此不再碰机动车。后来三爸去了煤窑上工作多年，我到家的时候，三爸好像在看炸药库。

　　三爸的性格好像有点怯懦？干完活总是躲在角落里。可他干活时很卖力，不嫌脏和累，在家和帮别人忙都是这样。不挑不拣，默默地做着自己以为自己该做的。我们这边家里如果有红白喜事，乡亲们都会互相帮忙。三爸总是去的最早，回来的最晚，总管安排的也干，不安排的也干，即便是吃着饭，随机需要做的事，放下碗就去做。可他吃饭的时候明明是远远的呆在角落里。即便在家里，遇到我扫地收拾屋子，他总是随着我的节奏，躲过来躲过去。

　　三爸也种地，有土豆，玉米，谷子，各种时令蔬菜。从年轻到年老，三爸从来没有喊我们回去帮忙，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做过来的。我们总是能早早吃到当季粮食和蔬菜，不但种类丰富，而且没有自己带回来过，一直一直都是三爸一次又一次给背上楼来，而我家住在六楼，走的是步梯！从年轻到年老，七十多岁的三爸还是在给我们背上来各种送我们的东西，地里的粮食蔬菜，还有别人送他的，他以为的好东西，不管我们是不是需要，他都一如既往地背上来。有时候我上班不在家，他背到门口就回村了，不喝一口水不吃一顿饭。我很惭愧自己的后知后觉，一次又一次忽略三爸的关爱和付出。

　　我们以忙碌和压力为理由，很少回家。偶尔回去过年，也只呆三两天。三爸会把我们住的屋子打扫一下，擦好玻璃，尽管玻璃是越擦越花，对此我也是觉得无所谓，反正都是住三两天。三爸是做饭洗锅，还带我们房里添煤倒灰。三爸总说:“你们怎么做什么饭都是吃一点点？到底喜欢吃什么了？”而我在做什么呢？我会只吃一点点饭，完了偷偷的回房间吃点带回来的零食。只是因为三爸的“李氏擦鼻涕”法，就是这样，先用一只手捏一把鼻涕，然后两只手掌对搓一会。所以我不大放心吃他做的饭，而他压根就不让我伸手去做饭。写到这里，泪水迷离了我的双眼，我选择“李氏擦鼻涕”法，擦去泪水和鼻涕。

　　三爸身体健康，没有心脑血管疾病，年老后的他耳背了，而且一年比一年厉害。想看抖音视频了，买了一个智能手机，这下更是“雪上加霜”，耳朵听不见，手机操作不了，打电话也是大部分接不着。因着他身体不错，我们也不用操心。就是这样意外发生了！

　　2024年3月28号，老公和姐姐回村里帮父亲搬家，觉得很久没有回家看看房子了。去年冬天让三爸住进村里的单元楼里，家里没有人照料，所以回家看看，看到的是令人震惊心酸的一幕！三爸躺在炕上，不会动不会说话！以为是脑梗，赶紧背车上送到医院。急诊室做了各项检查，经医生会诊，三爸是煤烟中毒！时间应该是在两天前！眼看着三爸病情一阵比一阵厉害，最后昏迷不醒。医生建议住进了重症监护室。躺在病床上的三爸人事不省，插着胃管，尿管，氧气管，监护仪器的各种管子，而他只是一声接一声的打着呼噜。就这样三爸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九天，各项指标一天比一天严重，医生通知我们回家。

　　回家的第二天傍晚，三爸停止了呼吸。三爸不讲卫生，可是他放在碳房里的柴火排的整整齐齐，不论粗细，长短都是一样样的，攒了多年的块碳也垛得细致，村里发的煤蛋蛋都是一袋一袋码得整整齐齐的。他喜欢务弄的柴碳，他烧了一辈子的火，最后终极了他的生命。

　　院子里的小菜园长着新鲜浓郁的小葱，挨挨挤挤，活泼向上。还有几垄大蒜。三爸刚回来的时候，大蒜刚刚冒头，送他上山入土后，大蒜已经长了三寸多高了，挺拔坚定。窗台的纸杯里不知道育的什么种子，还没有长出来。看着这一切，不禁哀叹这巴掌宽的人生竟如此脆弱！

　　在家里收拾了几天，按照习俗，三爸的东西该给他带走的都带走，其他的都收拾完了扔了。老公哭着说我把他家两代人攒的家当都扔完了。可能就是这样吧？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只留下心里的一点纪念。

　　该走了，看看收拾的整洁的房子院子，人去楼空的悲伤瞬间袭来。走出去又返回来。再也没有人等在家里了！那盏昏黄的小灯再也不会坚守在暗夜里了！牵挂也随尘埃流失了！连返几次才下定决心离开。就像这篇文章，有点赘述，也许长而不精。可是我觉得，只有写得长，对三爸的怀念才会深沉一点，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