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第二场雨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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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得像锅底，山雨欲来风满楼，是这样的迹象。赶紧让小宝拿书包，即使时间尚早，但我们若快些，可能不会淋到这一场大雨。

一路上，黑云加速流动，噪鹃仍未停下心底的呼声，几声别的啾啾鸟声，也似在传递一些恐慌。

雨来的时候，全世界都是可以感知的。早上的小青蛙在门前跳过不停，一只超大的蚂蚁潜入厕所。

我从没见过如此大的蚂蚁，有平时所见的蚂蚁体重的四五倍。小宝在惊叫，这只迷路的硕大的蚁被我放出了门外，我最终没有弄死它。它像是一只成精的蚂蚁，让它回到它的世界去吧。

中午洗碗，把手放入池中，瞬时，感到一些疼痛，翻开一看，竟然是一只蜈蚣。我的妈妈啊，它何以爬入水底，它可能是从窗外避雨而来，一失足，便跌落泡沫之中。

手上的痛感没有那么快消退，但这一次没有那么钻心。我曾被蜈蚣咬过，趁我睡着，它不知从哪里爬了入来，感觉到异样，手一甩，它已在手臂上留了牙印，我用力挤出血水，手肿了许多天，现在仍有一个月形的疤痕。

这里四处均是树林，难免有蛇虫光顾，昨天，我已把屋前屋后的草又铲了一遍。

谷雨的雨说来就来，我们已在路上，学校的香樟树下，风掀起了一些叶子，雨已阻挡不住。

幸好我们已到学校，雨打在心口上，有些生疼，冷意袭来，这是谷雨的第二场雨。

我以为是倾盆大雨。等我回家坐下，雨刚才营造的气氛似又淡了一些。一场大雨赶往别处，剩下来的是细雨，空气中的鸟声又浓烈了一些，置于那只噪鹃，又复回了屋后的松树上。

它在高处，叫声更远，这是一场虚张声势的雨吗？没有昨夜的淋漓尽致，地上尚湿，没有激起太多的尘烟。

四月的天也会变脸，那只鸟在干什么呢？这么大的世界，它天天在我家周围叫着，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鸟，但天天的声音如出一辙，到了暮春，它的叫声越发难以控制。

仍有雷声隐隐在响，风声仍是很大，能听到屋顶偶尔叮叮咚咚的声响。这样的天气，竟然像极了台风天。

雨等等可能仍会加大，思虑间，沙沙风起，雨真的应声而落。

姐姐来电，平时她只是和我语音，但是她若到妈妈家，便会与我视频。

屋内传来爸爸妈妈的吵架声，妈妈忍不住和我诉说爸爸的荒唐，风吹在我的耳边，难以表达它经过的彷徨。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他们的吵架声，我以为人到老年，看惯了人间的繁华与寂寥，他们也会安静许多。不曾想，岁月根本没有静好，该吵的架还是要吵，不该犯的错仍是会犯。我无比同情妈妈。

语言的伤害是蚀心的，我坐在四月的尾声，心中有诸多往日的回音，却发不出声。

雨又落下来了，一阵又一阵，交织在空间中的何止是风雨，雷声开始频繁起来，轰隆隆的像要炸开一个缺口。这个时候，噪鹃的声音终于慢了下来。

春天并不只有花开，雨开始肆意，它并没有像我开头猜想的那样。原来谷雨的雨一下起来，便不轻易停下，只是雨点的大小，由着天空的心情。

断线的珠子在追逐，我关紧门窗，但关不掉心底的烦躁。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揭露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的都是体面的那一面。

可是真正的生活充斥着人性的弱点，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在看似繁茂的乡村，粗野又冒失，无声又疼痛。

是的，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毒素堆积，包括心上，却很难像一场雨一样倾泻而下。

雨天的植物无比光鲜，它们举着绿油油的叶子，有一些或许已在死去。我的玉米就是这样，它的芯是不知不觉烂掉的，我向卖菜种的人讨教方法，他给我一瓶药，说试试吧。

是的，只能试试，我们对未来没有更多的确定性，做的许多事情也是见步行步。

我或许真是一个悲观的人。可是我的心中，仍保持对于这个春天无比的热爱，尽管我的月季仍是没有开出花来。

早上去看，好家伙，又伸长了一些枝条，快探到路上去了，可另一边已低下头去。昨夜那场雨，让它看起来有些失态。从一个春天走到另一个春天，一天天长着叶子，它的日子是更新的。

它隐忍，坚持，最后如果没有开花，我也不会怪它，毕竟它是从婆婆的刀下活过来的。

有一些光芒只能从心底来，逢上雨天，难免有一些凌乱，雨又慢了一些，雷声仍是没有完全平复。

小狗幸运被嫂嫂关在屋里，也许沉闷无比，它发出了它的不满，我听了抓门的声音。

孤独对于一只狗已成常态，我把它放出去，它也是不惧怕雨的，可我不敢自作主张，在雨的世界里，万物都有自己的不快，也有自己度过阴霾的方式。

我没有去歌颂春天，谷雨的诗意不会在我的笔下流动，雨创造了远山的朦胧，也吹落了许多叶子。

雨是天空的一种表达，遇到这样的雨天，不是每个人都能步步走出莲花。

而我仍在等待。谷雨的雨，你用什么样的色彩来描它，它都会落下 ，并持续落下。

我本来想说到天地的美，而世俗的风吹得人心乱如麻，总有焦灼和失意的时候。

这也是雨的样子，我觉得我难以将它写尽，我们以为它离我们很远，却一次次入侵我们的生活和内心，雨下起来，是不容商量的。

风声又加大了，反反复复中，让那些雨飘洒吧，让它成为碎块中的碎声，成为泥泞中的泥泞，既然不能退向天空，就走过此时的每寸土地。

谷雨要下一场雨，其实是不需要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