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春光走茶山

谭谈

看茶山，到云南。 四月，正是春色最艳，春光最浓的日子。我们一群三湘男女，怀一腔好奇之心，兴冲冲地踏访着一个一个普洱茶的主产区。 第一天，我们走进了西双版纳州勐海县。 汽车下了高速路后，穿过一个平坦的坝子，就拐上了一条山道。接着，爬一道坡又一道坡，拐一个弯又一个弯，把我们拉进了大山深处。放眼看去，山道两旁，层层叠叠的山岭上，一片片乔木古茶林，汇成了一个绿色的海洋。枝枝蔓蔓上，深绿的老叶间，冒出一个个鲜嫩的芽芽，煞是招人爱。眼下正是采摘新茶的时节，不少茶树上，身着民族服饰的傣家姑娘、嫂子们，攀在上面，采着新嫩的茶叶…… 渐渐，一个极具民族气派的牌楼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老班章”三个赫然醒目的大字，出现在牌楼上面。我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到了。 　　老班章，是茶区的一个村，也是普洱茶中一个著名的品牌。云南普洱茶，有三大产区：临沧、西双版纳、普洱；有三个著名的品牌，冰岛、老班章、昔归。老班章，位列第二。据说，这些品牌，都是以产地命名。老班章，就是老班章村出产的茶。 二十多年前，我曾率领一个中国作家采风团，到普洱、临沧采风。当时，正值许多民族自治县成立二十周、三十周年的日子。我们所到的几个县，都送给我们一份纪念品，就是他们为庆祝自治县成立多少周年而特制的茶砖，上面印着建县多少周年的字样。那个时候，普洱茶，好像还没有这么些品牌。这些品牌，是后来茶人们有了品牌意识后创立的。 进入那座牌楼，就是“老班章”产茶名村了。在党的新农村建设战略的推进下，茶人们发挥自己的优势，不仅把主产品一一茶叶，做得风生水起，而且搞茶旅融合，使这个产茶名村，变成了旅游打卡地。村庄依山就势而建。一幢幢民族特色浓郁、漂亮、气派的小楼，遍佈于山坡。更招人眼目的是，几乎每一幢小楼前，都有开得十分放肆的三几株三角梅。满树满枝或胭红，或火红的花朵，像茶人们的笑脸，闪动在春风里…… 　　村街上，游人如织。有前来洽谈生意的，更多的，是走进茶区，感受茶人今日幸福生活的。 一幢幢小楼，都有编号。我们要到的那家，是95号。我们的车，沿着依山而下的村街去寻找。发现编号没有规律，似乎杂乱无章。34号旁，猛一下跳出来的却109号。我心里捉摸，这大概是按照建房先后来编号的。全村的房屋，几乎全是新楼。还有不少的楼房，正在兴建。有些，完成了主体，开始内外装修，而有些，正在打基础……整个山村，一派蓬蓬勃勃的兴旺气息。 我们终于找到了九十五号。主人是一个墩墩实实的傣家汉子。据说，他是老班章村的村长。小楼那开阔的门厅里，一张价格不菲的红木大茶桌前，摆放着一排待客的藤椅。桌上放着现代化的饮茶器具。我们中的那位极爱茶的、也许也懂茶的银行的退休行长，此时反客为主地显摆起自己的茶艺了。 不一会，一个个小小的茶杯里，就斟满了黄黄的茶水。行长把茶递到我面前，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了。这是今年的老班章新茶。饮茶如饮酒，余味悠长。“好茶！好茶！”我们中的一众男女，一个个忍不住地感叹。 一辆电动摆渡车，载着我们上山了。领我们上山的，是村长的夫人，一个精明的傣家女子。上到一个高坡，下了车，沿着新修的栈道，进入茶林深处。四周，全是碗口粗的乔木茶林。在故乡湖南，我们见到的茶树，全是矮矮的灌木。哪里见到过如此高大粗壮的乔木茶树啊！到这里，完全颠覆了自己对茶树的认知！ 突然，前面一片欢叫声。许多人围在一个用木板搭建的平台上，观看一株茶树，它是老班章茶山中的茶树王。树径怕有十几二十公分，树龄在一千年以上。于是人人掏出手机拍照，与茶树王合影。现今，十几亿中国人，几乎人人都是“摄影家”啊！ 到茶山看过“茶王”回来。门厅里走进来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她是我们的同乡。湖南邵东人士。三十八年前，她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时，便千里迢迢来到西双版纳，从摆地摊开始，打拚自己的人生。凭着一身的勇气和胆识，开创了一片自己的天地。如今，她经营着珠宝、茶叶、餐饮等多种产业，成为当地一个颇有实力、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担任了西双版纳邵阳商会的副会长。我们进入“老班章”，就是她联系、引进的。 昨天，她请我们在她自己开的餐厅用餐。她姓谢，叫谢爱元。她开朗，泼辣，又精明能干。偏偏我们中的行长，也姓谢，两人又都性格开朗、外向，于是互称兄妹。谢行长猛然记起我的老伴也姓谢。于是又多了一个姐夫、姨妹……这么一通乱谈扯起，顿时平添了一种亲切感。旅途中于是多了不少欢乐气氛。 这位同乡女士，一直陪了我们一整天，带我们看了两片茶林，三个茶庄。光芒山茶园的主事者，一位昆明来的企业家，经营思路，茶旅融合得更为紧密。他让游客一走进他的茶园，从采茶、制茶、品茶、识茶、购茶，全过程参与。他还开创了一种特别的产品：生肖小茶饼。形状象一枚徽章，佩有精美的挂带，可以象奖章一样挂到脖子上。很受游客欢迎。我今年八十，属猴，于是便挑了一枚压有猴子形状的生肖茶饼。他的讲解，也别具一格，学术性、专业性兼备，丰富了我们对茶的学识。 　　在茶山一个风格独具的山庄美美地睡了一晚，又驱车数百公里，我们来到另一个主产区：临沧。走进了另一个名茶产地：昔归村。 这天老天突然变脸：下起雨来。据说，这里已有一、两个月没有下雨了。于是陪同者说，是我们给他们带来了喜雨，给了我们一项“给茶山送喜雨”的崇高荣誉。 昔归茶山，古茶树满山遍岭。一条高速公路还是高速铁路从这里穿过。山下，流动着江水充沛的澜沧江的支流。江之上，山之间，一座大桥跨空而架，连接着两座高山。雨雾之中看去，大桥如天桥，浮立于天空之上，煞是神秘而威严。 这里也有“茶树王”，树干似乎比老班章茶山的更粗，更震撼！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 这里的茶山林里，还挟生着不少橄榄树。这种树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息，有杀虫的特殊功能。使这里生长的茶叶，免受虫害，茶林不用施农药，是天然的原生态。 我们一行人中，有一位在广州开茶庄的扶月女士，对茶很有研究，是一位品茶、识茶的高人。她对我说，我们昨天看过的茶山，有一株千年古树，有时在天时地利等多种因素的作用下，绿叶枝丫间，偶尔会长出几丛紫色的茶芽。这种紫芽茶，才是妙品中的妙品……这种紫芽，一颗树上今年长，明年不一定会长。要达到某种微生物环境才能生长出来……听扶女士如此这般一介绍。使人觉得这茶的学识，真是深不可测！ 我们中的一位老乡：小曾，多年前参军来到这片神奇的边地。服役几年之后，就转业在这里创业。出发之前，他就向我们炫耀，他在昔归茶山租了二十多亩茶林，其中一株古茶树，要盖过我们这一路看过的所有的“茶树王”！ 　　然而天公不助人。那株大茶树，在高高的山顶上。我们的车子上到半山，由于新修的道路还没有硬化，雨水一淋，泥泞打滑，只好留下遗憾，折返下山了。 遗憾，不一定都是坏事。有时，它给人一种美好的期待，是一种美感，是一种诱惑。诱惑着我们下次再来！ 人世间的事，高潮常常在尾声，一部好戏如此，一桩好事如此。我们这次美丽的普洱茶山之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踏访茶山的第三天，我们的茶山之行即将结束，到达了普洱茶第一品牌一一冰岛的核心产区。如果说，在老班章，在昔归，我们看到了使我们心动的三五几株称王称霸的古茶树，那么在这里，满坡满岭，成片成片都是粗大繁茂的古茶树林。硕大的林子里的每一株古茶树都让你灵魂震撼。随便挪一株到别处，都可以称“王”称“霸”。这些古茶树，树干粗壮，却不挺拔。树枝弯弯曲曲，极不规则他散向四周。树皮也不光滑，疤痕累累，记录着岁月的风霜。树龄都在数百年、甚至千年以上。虽然它们已如此高寿了，而散开在四周的枝叶却仍蓬蓬勃勃，青春焕发！ 许多的游客，挤在一株古茶树前拍照。它是冰岛古茶林中的“茶王”。据说去年有客商出价168万包下它一年的茶叶，大约四至五公斤左右。你想想，这是什么样的价值？在我们湖南湘西保靖县，有一座吕洞山，山里有个吕洞村，出产一种黄金茶，号称一两黄金一两茶。那只是“号称”，而这冰岛核心产区的古树茶，却是实打实地超过黄金之价啊！ 这一路走茶山，看茶园，古茶林，满眼绿；三角梅，遍地红。漫漫茶山，春色正浓，春光最艳，春景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