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棉被

白桦树

<p class="ql-block"> 一 条 棉 被</p><p class="ql-block"> 隆冬的一个傍晚,华灯初上,夜色静谧,我站在单位的走廊,透过窗户,望着屋外轻轻飞舞的雪花,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点击′′家居"设置,接通了连接家中的智能摄像头,看看70公里外的母亲在干嘛。</p><p class="ql-block"> 镜头下,头发花白的母亲盘腿坐在炕中央,一条被子挞在腿上,他戴着花镜,左手从下面托着被子,右手拿着针线上下比刦着,看样子是在缝一条被子,房子里灯光柔和,火炉上的水壶嘴正吐着热气,一切都是那么温暖安静,我心里打了个问号,母亲缝被子干啥呢?家里的被子够用呀!本想打通手机问一下母亲,又想到他多年耳背,打电话有时也会听不到,看到一切安好,就打消了问话的念头,母亲年岁大了,只要他愿意,想干什么就随他的心性去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今年80岁了,身体还硬郎,腿脚也利落,能自已做饭收拾家务,去年3月父亲去世后,老屋就只有母亲一人居住,没有了父亲的脚步和身影,诺大的院子呈的有些空旷寂寞,每在周末,我和妹妹分别替换回老家呆两天,给母亲做几顿饭,安顿一些零活,主要是陪陪母亲,上了年岁的母亲和许多老人一样,患上了高血压等基础病,身体机能远不如前,偶遇感冒便头昏头疼,平时,因我不能在母亲身边,为了方便观察母亲的日常起居,应对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我给家里安装了两个旋转智能摄像头,一个在大门头上,可观察整个院子全貌,一个在母亲住的房间,每天看见母亲出入正常,我们也就放心了。</p><p class="ql-block"> 周六我回到老家,见一条缝好的被子放在床上,没有上被面,我问母亲,这条被子是你前几天缝的吗?母亲说就是的,家里被子够用呀,缝它干啥?母亲满眼笑意地看着我说,给你缝的,我有被子呀!我疑惑地回应到,母亲没有说话,转过身去,抚摸着被子慢慢地说道:等你将来上了年纪盖去,人老了要盖纯绵花被子,绵花被保暖轻巧,盖着舒坦,乘我现在还算精神,还能捉得住针,乘早给你缝条被子,绵花是宝元(我弟弟)前几年从新疆捎回来的,是上等的好锦花,我现在年龄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那天就不能动弹了,到时侯,你就是想要盖我缝的被子都没有机会了,不要象你大舅,在病中一直念叨着要盖你外奶(姥姥)缝的绵花被子,可最终还是没有实现这个念想,他是到临走时恼子湖涂了,你外奶都去世将近二十年了呀,怎么能给他缝被子,母亲说完等了一下,又说,这条被子就差上个面子了,等以后要用时上个好绸子的被面就行了。</p><p class="ql-block"> 听了母亲的话,我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来说去,母亲在灯下缝的被子是给我准备的呀!我心头一热,一股暖流和酸楚涌上喉头,怕母亲看见,就转身出了房门,随之眼前一片沫糊…</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娘家是宁县焦村西卜村李家,属当地大户人家,外爷外奶一生养育了6个子女,母亲在他们姊妹中排行老三,我上有两个舅舅下有3个姨姨,听母亲讲,他们小的时侯,家境贫寒,外爷只让我大舅和小姨上了学,我大舅少时憨厚朴实,话语不多,18岁时去平凉中学读书,60年代,部队到平凉中学招兵,身姿挺拔,长相英俊的大舅被招兵干部一眼相中,怕姥姥伤心,全家人瞒着姥姥送大舅参了军,大舅在西藏部队一干就是8年,复员后被安排在了庆阳地区城建局工作,直至退休,也许是长子,姥姥姥爷对大舅格外疼爱,大舅对两位老人也是十分孝敬,但天违人愿,姥姥在50多岁时突发疾病不幸离世,过了几年姥爷也去世了,三年后,我岁舅搬出了地坑院,在自家地头盖起了新房,原先热闹红火的老地坑院渐渐没落,退休之后的大舅在过年和清明时总会回来给两位故去的老人上坟烧纸,时不时在老地坑院的崖边边转悠,数年之后,院里的两棵桐树已长成水桶般粗壮,巨大的树冠似两把巨伞,遮天蔽日,曾经住过的老窑己面目全非,窑角的烟熜也坍塌了半节,残破的窗户没了窗框,就象两只失神的眼睛望着大舅,看到这些,大舅睹物思人,热泪湿衣。</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年,大舅母也退休了,他们二人便到西安同二表弟居住,大表弟二表弟都是孝顺的子女,每在节假日期间,常带着二老外出旅游,从表弟的朋友圈里我看到舅舅舅妈精神矍铄,神情愉悦,一家人喜笑言开,很是温馨,忽然有一天,表弟打电话给我,说是大舅忽发脑部疾病跌倒在地,住进了医院,情况不好,神情稍稍清醒的大舅对表弟说,他想见我岁舅和几个老妹,接了表弟带着哭声的电话,我带着母亲和我岁舅第二天早早驾车奔往西安风城园,在石油医院的脑神经科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大舅,他神情平静,双目微闭,看上去精神十分虚弱,听见动静睁开双眼,见是大舅和我母亲,眼里便有了光气,轻声地说道:你都来了,颤抖着想伸出右手,但虚弱的身体已无法支使右手抬起,岁舅见壮便上前轻轻拉住大舅的手,一句″你昨成这样子了"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看着老泪纵横的大舅岁舅,在场的亲人们都流下了难过的眼泪。</p><p class="ql-block"> 在断断续续的交流中,大舅说他梦见了故去多年的父母亲,说我外爷赶着羊群过了沟圈,我外奶奶惦着小脚在椒树下摘椒叶,天蓝蓝的,场边上的核桃树叶,杏树叶一片碧绿,一小会,大舅又对着我母亲说,窑里的炕真暖和,我想盖着妈拉的被子好好睡一觉……大舅轻声地说着,嘴角露出了笑意,仿佛此时的他就站在家门口,正惬意地沐浴着阳光的温暖和春风的温柔,在自言自语中,大舅昏睡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我和母亲从西安回来半个月后,85岁的大舅便驾鹤西去了,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愿,他是想落叶归根回老家的,他将这一想法也提早给舅母,我岁舅和表弟都安顿了的,但由于客观原因所致,大舅还是留在了西安……</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病中大舅喃喃细语想盖外奶缝的被子这件事,给母亲留下了深刻影响,在和我闲聊中,母亲曾两次提起这个经过,他从晚年的大舅而想到了晚年的我,想到我有一天老了病了躺在床上,想盖他缝的被子,如果他没有给我留下他亲手缝的被子,他将会遗憾的,所以,在那个隆冬的夜晚,在那个温暖的土炕上,80岁的母亲,重新拿起了针线,完成了他的想法,把慈母的爱留给了我,把念想留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伟大而平凡的母亲!仔细回想母亲勤劳的半生,他老人家的伟大又何止这些?而我笨着的笔墨又如何能写尽母亲一生的恩德啊!</p><p class="ql-block">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p><p class="ql-block"> 愿母亲身体安康!顺心如意!</p><p class="ql-block"> 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平安健康!晚年幸福!</p><p class="ql-block">( 二0二四年仲春住笔于正宁 )</p> <p class="ql-block">尚广元,甘肃宁县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庆阳市公安局森林分局正宁派出所所长,一级警督警衔,三级高级警长,庆阳市作协会员,闲暇之余,爱好习作,摄影、书法、在《今日头条》《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国际在线》《中国新报》《美丽D西北》《陇东报》《北斗》《九龙》《庆阳乡情文艺》《美篇》等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通讯,散文及随笔感想七十余篇,愿以文会友,交流生活感悟,体验百味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