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花开

邓拥军

“军娃，军娃。” 在这个暮春的早晨，上班的路上，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小名。循声望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仔细一看，呀！是我老家的叔叔。 “大大，这么早你在这里干什么？”在老家都是这么称呼叔叔的。在城里工作后，很少像今天这样碰见我的父老乡亲。我便热情地迎上前去打招呼。 “家里芍药花开了，我来卖些芍药花。”这时我才看清蹲在早市街沿上的叔叔面前有一桶含苞待放的芍药花。 “生意怎样？” “刚来，还没开张呢！应该好卖。” “大大，那你先忙，我去上班。”和大大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寒暄几句后，我忙着去上班。 走在路上，我心里寻思着怎样帮大大尽快把芍药花卖完。这时迎面向我走来一个美丽的姑娘，我忽然有了一个成熟的想法。 “美女，我想送你一束芍药花，但是……” 姑娘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我给姑娘说完我的想法后，可能是我身着警服的缘故，也可能这是一个无形中善意的帮助，又是一个举手之劳的事。姑娘对我的想法也十分赞同，也愿意帮助我。说完，我递给姑娘20元钱。 “大叔，你真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呀！你这个想法很好，这个忙我也愿意帮你。钱就不用了。这个春天，我也寻找了好久的芍药花，正想买一束回去做插花呢。” 在衔的转角处，我悄悄地向姑娘指了指卖芍药花的大大。 我看见很多人与手捧芍药花的姑娘在说话，姑娘都指向了我大大的位置。不一会，大大的花桶面前就围上了很多人。远远地，姑娘还回过头来，高高地举着芍药花向我挥了挥手。晨曦中，朝霞给姑娘的剪影又加了滤镜，真美！ “大大，先吃点早饭。”我递给了大大一盒小笼包和一盒纯牛奶。我忙完工作后，心想大大难得进一回城，我这个当侄辈的应该热情一点。 “哎呀，军娃，你才客气哟！只有几束芍药花了，卖完了我就回去。” “大大，你怎么想到种芍药，家里种了好多呢？” “军娃，还记得你婶娘不？你婶婶在家的时候，她最喜欢芍药花，那时我只种了几株。你婶娘跑了以后，我把房前屋后都种满了芍药。”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婶娘。婶娘丢下你跑了后，你恨不恨婶娘？” “军娃，当年也怪你大大的脾气臭，又不懂得关心体贴你婶娘，你婶娘跑了我也是有责任的。如今，我们都是快满八十岁的人了，想恨也恨不起来了哦！就因为你婶娘喜欢芍药花，我为她种下了一片花海，在等她回来。你也别说，这或许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几年中药材价格又好，我的光景也跟着变好了。” “大大，那你有好多存款了？” “军娃，现在农村政策这么好，只要人不懒，土里也能刨出好光景。跟你说实话吧，我有二三十万的存款了咧！把这季芍药花买了，再把芍药收了，我准备来找你帮个忙。”农村人对财物都是比较保守的，一般不会向外人透露自己的钱财。大大也只能给我说个大概，而我，询问的也只是大大老年的生活状况。 “呀！大大，你比我的存款还多呢！帮啥忙？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大大从来没有求过我，我也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大大。 “不瞒你说，你婶娘在河北已经瘫痪了，那边的老头也去世了。你是当交警的，在外面的脚步比我这个当叔的要宽些。我想请你帮我联系一辆救护车，到时候我要去河北把你婶娘接回来。” “大大，你不怕把婶娘接回来成了你的羁绊和累赘呀？” “军娃，你婶娘一辈子都好强，爱美。我把家里的门槛都改平了，路也修宽了。我还准备托你去帮我买一辆电动轮椅，你婶娘回来后就可以开起电动轮椅在房前屋后转一转……”不善言辞的大大始终没有说出他还爱着我的婶娘，而他却用无声的行动在诠释着心中的爱情。 “大大，这个忙我能帮……” 婶娘当年的出走，的确给我的大大带来的是无尽伤痛。在农村，这也是让一个男人抬不起头的事。而大大的举动让我瞬间明白了爱的真谛。在现实生活中有些卑微的大大，竟然能放下如此心结，我突然觉得大大有如我故乡的巍巍高山，足够我仰望。 芍药花开，我仿佛看见了徜徉在花海里婶娘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