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4月12日，星期五，早早上班的我，到办公室里拖地擦桌子，打扫卫生。同事对我说，刚刚电话在挎包里，一个劲儿地响着，涮完拖把儿，迫不及待地拿出电话。那边，是四妹低沉的沙哑声：姐，咱爹摔倒了，情况很严重，大姐他们几个，正把爹往医院送！</p><p class="ql-block"> 立刻、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安顿好班上的事情，来不及给同事交代，便急匆匆赶往父亲就诊的医院……</p><p class="ql-block"> 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爹，你一定要挺住！挺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p class="ql-block"> 在2020年疫情的那一年，父亲在市里医院，做了一场椎间盘大手术，我和小妹，边上班，边医院，跑前跑后地照顾生病的父亲，十九天后父亲出院，可接下来的日子，他的身体康复得并不理想。四年来，走起路，依然跌跌撞撞，偶尔还会摔倒在地。最后，用上了双拐。被迫在艰难中，步履蹒跚……</p><p class="ql-block"> 谁知，毫无防备的苦难，再次袭击了他本已脆弱的身体：严重的脑溢血，导致中度昏迷的父亲，被送进了凶多吉少的重症监护室，医院医生禁止家属探视。作为至亲的女儿，也只能在病房外徘徊走动：疫情那么大的灾难，父亲都坚强地挺过来了，这次，但愿苍天再次开眼，保佑年迈的父亲，能顺利扛过生命的重要一关！</p><p class="ql-block"> 走廊里，护士们忙碌的身影，电一样地穿梭，“吱吱呀呀”的小推车像一头怪兽，急匆匆地冲进抢救室。蜂拥而上的家人们，早已心急如焚：四十来岁的壮汉，家庭的顶梁柱，据说孩子才十五岁，不幸在坎坷的乡道上，连人带车侧翻到了土沟里，严重摔碎了脑壳，出现了重度昏迷，情况万分危急！紧跟在推车后面的那个，是他万箭穿心的老父，满头刺眼的白发，神情凝固，突如其来的打击，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同行的每个亲属，连同其他病人的家属，也都把嗓子提到了喉咙眼里……紧张的氛围，监护室内外，正在激烈地上演着一场生死抢夺大赛！</p><p class="ql-block"> 时间就是生命，在场的每个人内心都不平静；也许只有过道儿里的几个绿色垃圾桶，没心没肺地张着大嘴，安安静静地躲在一旁。附近的屋子里，隔着门缝时不时地传出几声病人痛苦的“哀嚎”，还有陪护家属“别动！别动！”的责怪；夹杂着无奈和叹息，压抑着整个病房。无论内心多么用力地挣扎，根本无法阻挡疾病的肆意妄为！</p><p class="ql-block"> 楼梯上，蹲着一个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吧嗒！吧嗒！”地抽着劣质香烟，嘴里时不时地喷着烟圈儿，慢慢扩散的烟雾，伴随着没有被过滤掉的愁容儿，围在身边四处缭绕，似乎在向他诠释一个并不深奥的哲理：中年人生不如狗，连狗儿都没他这么累！</p><p class="ql-block"> 茶炉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稚嫩的小手里，抱着暖瓶，拿着水卡。个子不高的他，不断打量着水箱和龙头的高度，试图用那瘦小的身躯，去接近那几乎一百度的开水龙头。</p><p class="ql-block"> “你是不是要接水？”我禁不住地问，他微微地点头，我一手轻轻接过他手里的暖瓶儿，另一只接过水卡，麻利地拧开盖子，递给男孩儿。然后，小心地把卡放在龙头上面的凹槽里，水汩汩地流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你几岁了，小朋友？”</p><p class="ql-block"> “八岁”！</p><p class="ql-block"> 出于职业的敏感，我说：“是不是上小学二年级了？”</p><p class="ql-block"> 他会意地点点头：“是”。</p><p class="ql-block"> “你这么小就会照顾病人了？”</p><p class="ql-block"> “不是！”他摇了摇头。</p><p class="ql-block"> “我妈在医院上班”……</p><p class="ql-block"> 稚嫩的脸庞，略带腼腆。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暂时也平放了下来。这时，开水已接到了瓶口，为防止烫手，我赶紧把卡取下来，水流也瞬间停住了。接过男孩手里的塑料瓶盖儿，帮他拧好，并双手把暖瓶递到孩子手里。他一手小心翼翼地抱住暖瓶，另一只扶住瓶尾儿，顺带着水卡，然后，坚定地向妈妈的办公室走去……</p><p class="ql-block"> 目睹男孩默默消失的背影儿，失落的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丝安慰，心想：他的妈妈，也一定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不然，怎么能在百忙之中，培养出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小小男子汉呢！</p><p class="ql-block"> 沉思中，这边监护病房里，繁忙出入的护士们，一遍遍，呼唤着病人的家属：交钱、取药、拿水、买护理品……守在监护室外的我，看着门头上“急诊重症监护室EICU”一行“”锥心”的蓝底白字，心！痛得无法呼吸；情！抑得难以言表！</p><p class="ql-block"> 父亲，虽然意识清楚，但浑身却不能动弹。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的他，此刻，该有多么地无助！想着…想着…门口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住了，不安和焦虑胶着在一起。不敢下想，眨巴眨巴模糊的双眼，试图让泪水快速回流，尽量让一颗揪着的心，渐渐安放下来！</p><p class="ql-block"> 此刻，也许只有做到沉着冷静，不乱方寸，才能成为家人的千斤顶、压舱石，因为大哥在开封，二哥在浙江……其他人主心骨都还没我正。</p><p class="ql-block"> 决定我做，事情我办 ，费用我出，前期我陪，等父亲度过危险期，大家轮流陪护。刚刚安排好这一切，给姐妹们吃个定心丸儿，这时，走廊里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接着，又急匆匆推进来，一个重症独居病人，幸亏邻居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时，医院急诊科的走廊里，医生、护士和家属又集聚在一起，莫不形色匆匆。人间疾苦，生死交锋……犹如一场谍战大片，在一幕幕地惊恐上映！</p><p class="ql-block"> 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母亲走得早，这些年，孤独的父亲，坏脾气的他，也被生活和身体，渐渐磨平了棱角儿。人生没有厚待他，他也抱怨着生活。最高兴的时候，便是看着儿孙们，其乐融融地在他面前绕来绕去。只是平时太忙，这样集聚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大部分时间，父亲是失落的，腿脚不便的他，坐在夕阳里，守着岁月，数着路上来往的车辆，期待着孩子们，能常常回来聚聚……</p><p class="ql-block"> 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被思绪撞开的记忆闸门，尘封的往昔像被掀翻的洪水一样，喷涌而至。“父亲”，这个不容任何人玷污的神圣字眼，破解着多少人生苦难！承载着多少生命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真希望：能像小时候那样，能多挨几下父亲的巴掌，甚至怒骂、责罚。只要父亲能快点好起来！哪怕下辈子为牛做马，也在所不惜！监护室的病房里，父亲浑身布满了管子；医护在忙碌，家人在等待，手机里电话、微信响个不停。这会儿，也许只有窗外得闲的鸟儿，厚着脸皮：少年不知愁滋味地喧嚣着。</p><p class="ql-block"> 遗憾，在思绪里膨胀；悔恨，在泪水里拉长……恨不得，恨不得日子能倒回从前，哪怕，哪怕受再大的委屈，只要至亲都在，家人皆好，平凡的日子，便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晴天！</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父亲呀！这些年，让您受这么大的苦，遭那么大的罪，实属女儿不孝，没把您老人家给照顾好，孩儿希望您坚强！再坚强！一定！必须！快点！再快点好起来！</p><p class="ql-block"> 跪求苍天，法力无边，驱走病魔！祈求神明，骤降祥瑞，赐福与您！恳求真主重现，再还父亲人生二十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