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方言】青海方言词语探源168：酘酒

邱元胜

【酘酒】

喝酒无疑是一桩美事，喝醉了飘飘欲仙，超级忘我。

但是，醒酒过程太遭罪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酒汉们开玩笑说：“死了没埋”一样。此时，没有一个人不追悔莫及的。这个叫：

喝酒时，欢天喜地；喝高了，吐天哇地；喝醉了，哭天闹地；第二天，怨天怨地。

为了快速解除这种痛苦，“酒汉”们纷纷想出各种醒酒方法。

　　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都不起作用。最好的办法，还是少喝。

古训里就告诫人们“勿饮过量酒”，可见，饮酒过量的害处，古代就有。

但饮者还是相信“李白斗酒诗百篇”，于是“不醉不归”。

我有酒友，他的“解酒”方法是，第二天大清早，空口里再喝几杯。

这个作法叫“酘酒”，在青海，流行一句顺口溜叫：“酒酘酒，好朋友”。

此处“酘酒”的“酘”，读“投”（tou）。字的本义为“复酿”。

　　何为复酿？

酘酒，又叫“更酿”。古时候，酿酒作坊大多自己烧酒，但有时候也会把别的酒坊的酒购买来，重新按操作程序再酿造一次。这个二次酿造，就叫“酘酒”。

清人写的有关文字里说：“吾乡造酒者，既漉復投以他酒更酿，谓之酘酒”。

　　“酘酒复酿”，并不是把别酒坊的“毛酒”收购来，经过“调酒师”勾兑，调成自家特有风味的酒，而是重新蒸馏。

前些年，某酒厂大量收购小作坊酿制的“毛酒”。人们误认为酒厂走捷径，低价收购，经勾兑后高价出售。

其实不然，收购小作坊的酒，再重新蒸馏再酿，可以理解为收购“半成品”，或经过初加工的原料进行精加工，使之上档次，成为好酒。

　　“酘酒”，古代典籍里还有一种解释：“再饮”。

何为“再饮”呢？

古人认为，饮酒过多，次日须再饮一点，才会舒服一些。因此，称酒后再饮为“酘”。

看来，“酒酘酒”并不是现代人的发明，古代人早已用此法缓解醒酒过程中的不适了。

如，元代有一出戏叫《朱砂担》，戏词里有这么一句：前面有一个小酒务儿，再买几碗酘他一酘。

　　意思是头一天喝醉了，第二天难受得路都走不动。于是，同伴建议去前面的小酒肆里再买几碗喝，酘一酘。

酒酘酒，的确是“好朋友”。我有亲身经历，酒后头疼欲裂，四肢无力，不思饮食。那难受劲儿，叫干什么都行。

实在没辙了，只好接受朋友的建议，硬着头皮，再喝下几杯，酘一酘。

　　这个方法，非常灵。大凡喝酒的朋友，都可能有这个经历。最难的，是那酘酒的第一杯，闻到味儿就想吐。

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下几杯，酒后的各种不舒服全部缓解。

人说酒和肉是“好朋友”，因为喝酒时有肉吃，可以减缓酒醉。酒和酒，也是“好朋友”，因为，酒醉后最快捷的缓解方法就是“再饮”。

酒酘酒，为什么会缓解酒后的难受劲儿呢？

其实，由于酒精对身体的二次麻醉，相当于服用了“麻醉剂”。

　　老百姓认为，酒后的各种不舒服，是因为酒再腹中瘀堵，与积食不消化的道理一样。只要想水渠河道一样疏通，酒后解除不适。疏浚方法，自然是用一种东西“捅”开。

经过千百年的实践经验，“酒酘酒”是醒酒的最佳方式。

生活中，我们看到一种人，一喝就是连续数日长醉不醒。

这些人中的其中一部分，就是因为醒酒过程中减轻难受劲儿，再“酘”上几杯，结果“酘”多了，又把自己给干醉了。如此反复往来，别人眼里就成了“只愿长醉不愿醒”的“酒仙” 。

　　据我的一位老中医发小说，喝醉一次，相当于得了一次轻微的急性肝炎。完全恢复，需要至少50天时间。按中医说法，就是三个“疗程”。

那么，连续喝几场，不就病入膏肓了吗！

酒精对人身体的伤害不言而喻的，但同时，对精神方面的刺激安抚，那更是巨大的，也是其它食材不可替代的。

身体健康，很大程度上精神的力量在起作用。因此，利弊抵消，伤害也就变小了。

　　“酘酒”，就是二次麻醉神经，喝下几杯，那种不可名状的不适感立马消失，因此被人们接受。

这种再次酒精中毒，危害更大。偶尔一两次也无大碍，但经常这样，无异于饮鸩。

酒是神品，不可不饮，但别过量。偶尔喝醉，在所难免，酘酘酒也是可以，但需要掌握酘酒的“量”。

　　“酘”，在青海方言里还有把堵塞的洞孔“捅开”之意。

比如，农村人家的排水口，叫“水洞眼”。久之，被淤泥堵住，用水冲开，或用器具捅开，叫“酘”。火炉烟囱里的沉积的灰倒出来，使之畅通，叫“酘”炉子烟筒。

青海人喝醉了“酘一酘”，也与“酘下水道”的道理一样。

作者简介：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上世纪六十几年代生，退休干部。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海南州书画家协会主席，海南州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