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落榜的人生

玉儿

昵 称: 玉 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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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7年10月，教育部在北京召开了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讨论并通过了恢复高考的建议。当年12月恢复了第一次高考，从而使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冲击而中断了十年的中国高考制度得以恢复。改变了1966—1976年的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模式。

　　高考制度的恢复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对中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它不仅改变了几代人的命运，也为我国在新时期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恢复高考的那年我刚上高中，那时候是十年制教育: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我们的小学、初中时代是伴随着学工、学农成长的，为此耽误了很多学习时间，该学的文化知识欠账不少。因此进了高中，老师还得给我们补习初中的欠账。加之我们读书的时候还遇到了黄帅、张铁生之类的造反、交白卷英雄，所以文化课底子打得很不好。

　　三线工厂自办的学校招收的都是工厂的家属子女，我们年级不到60人，分了两个班，从小学到初中同学们都在同一个班。高考制度恢复后，学校不但通过摸底考试将我们年级原有的两个班打散，分成了快、慢两个班，高二那年还煞费苦心地为我们年级弄来了十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在当时是非常稀缺的书籍。然后又通过考试，由成绩好的同学优先购买，前面的都被男同学买了，最后的一套被和我考相同分数的另一个女同学我们两个分了，17本书我们各自买了几本，准备换着看。

　　那时候，闭塞在山沟里的我们还不懂事，与那些上山下乡急切想考大学的人不一样，对“知识改变命运”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能将自己与那些心目中敬仰的科学家、工程师联系在一起，所以就觉得考上大学那是高不可攀的事，与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因此，1979年高考临近时，我直接放弃了高考，报考了中专，感觉这样比较靠谱一些，有把握一点。甚至报考前我都想好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幼师和列车乘务员。前者和小朋友在一起，教他们唱歌跳舞，单纯快乐；后者是因为我九岁离开江苏老家，一直也没有回去过，如果当上乘务员，那不是可以随时有机会回去了吗？

　　79年中专考试是和高考分开进行的，考场设在兴隆学校（现在的关坝镇），离我们厂区也就不到两公里的路程。

　　清楚地记得，考数学那天，天气很热。那个时候，教室里别说空调，就连电风扇也没有。我把考卷做完了又检查了一遍，做不来的还是做不来。看时间还早，我就拿起考卷当扇子给扇了起来。这一扇不要紧，可给我扇出了一身冷汗，豆大的汗珠瞬间从我的脸上淌了下来。因为扇卷子翻过来的时候我才看到了卷子背面还有考题，而且还是几个大题。当时的试卷是用那种比较厚的土黄色纸张印制的，看不见也根本想不到反面会有题，更不知道去加加总分，完全是一点考试经验也没有。恰在这时候，监考老师又走到我身边，拿着她手里的扇子好心地给我打扇。这下原本就已心慌意乱的我就更加紧张不安，脑子里一片空白，做题的公式、方法一下全乱了。最后考卷背面的几个大题我愣是一道也做不出来。参加中专考试的结果，最后以11分之差让我名落孙山。

　　我们那一届就一个男同学考上了大学，还有一个男同学考上了中专。当时山沟里的教学条件不太好，学习的氛围也不是很浓。那些数理化自学丛书买回来也几乎是一种摆设。当时的心态就是考上大学那是不可能的，考试临近了书包里还揣着自己喜欢的小说。现在想想，那时候如果有一点点现在学生读书的那种刻苦劲儿，上大学真不是问题。

　　落榜了就只能进厂里办的大集体工作，但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的父母却让我顶替母亲进了工厂。我们同一批进厂的人通过考试，分数高的优先选择，最后考试第二名的我去了厂职工医院。我的人生因为没有文凭，从此也就充满了曲折和坎坷。

我的第一份工作:白衣天使

　　参加工作分到了医院。领导安排我到住院部，跟着护士长学习打针、输液等这些基本操作技能；同时提供了一些业务书籍，希望我在工作和业余时间好好掌握这些书本上的知识。

　　在慈祥的护士长这里，我学会了一个人进行病床的铺设、被套的更换；打针时掌握了“两快一慢”的注射要领，减少患者的疼痛感；也掌握了“一针见血”的输液技能。在我熟练掌握了这些操作技能后，领导就把我调到了检验室，跟即将退休的检验师学习检验操作技能。

　　可检验室的老师却想退休后被留用，在我掌握了临床最基本的常规检验操作技能后，不再教我那些特殊的检验项目。我很自知之明地在一次患急性黄疸型肝炎住院痊愈后，主动向医院领导提出了转岗，于是又到了医院门诊部西药房担任司药。

　　由于勤奋努力、虚心好学，在西药房老师们的传授下，我很快地掌握并独自胜任了司药工作。工作的间隙，药房的老师还给我介绍了对象，还是那个年代身上自带光环从医学院分来的大学生。为了系统地学习专业知识，医院将我派到了华蓥山工农区中心医院药剂班培训一年 ，就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的时候，命运给我来了一个大转折。

　　1983年初，国家对预算内企业进行整顿验收，目的是什么我至今也不清楚，但结果就是像我这种没有文凭、没有职称的“以工代干”的人员全部被从学校、医院的岗位上调整到车间一线。当时的我，仅差一个月就要从药剂班结业了，但还是被医院接回工厂去了车间。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的命运从这一时刻发生了改变。

我的第二份工作:蓝领女工

　　从白衣天使到蓝领女工，从干净整洁的西药房到充满噪音油污的车间，落差是很大的。那个时候，郁闷、无奈、痛苦、失落时常陪伴着我。此时候的我才深切领会到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含义，没有文凭，就算我在医院干得再好，结局还是被下到了车间。

　　那些和我同时下车间的十多个人，在整顿验收工作结束后，又都回到了原单位，就我一个人不愿意回去:首先，是车间领导的极力挽留；其次，没有文凭和职称，不想以后再重复这种痛苦的经历；再者，因为下到了车间，不愿意回原单位再见到那失去的初恋。

既然不能掌握命运，那就努力去改变吧。于是，心有不甘的我在车间干活的同时拿起了丢了多年的书本。

　　下到车间后，我不但自学掌握了调试设备的方法，也理解着老师傅的一些保守思想。更自豪的是干工的几年里，除了每个月按时完成任务外，从我的手里没有出现过一件废次品，这也是非常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

​ 在车间干活，你每天面对的人有班长、检验、后勤辅助人员。他们中，有直接决定你要干的活是难是易、工时定额是高是低；产品交验是否顺利或有意要拖延；你替换的刀具质量是好还是次，直接决定了你加工产品的质量和效率；你的工装、检具到位是否及时……因此在车间工作你还得要学会并且适应与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那些善良的、阴险的、热情的、冷漠的、包容的、自私的……行行色色的人你都会遇到。

　　当蓝领女工不仅让我体验到了干工的不易，也丰富了自己的人生阅历；在这里，我也学会了如何与行行色色的人打交道，那是一种经验的积累；也是一段从灰暗、失落到值得骄傲、自豪以及蜕变成功迈向人生新征程的一个过程。

　　1986年，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从工厂数百人的报名中，通过数次考试，从初筛选、复试到正式参考，过三关斩六将，考上了兵器工业职工大学，脱产学习了三年。

　　三年的求学生涯，有付出的艰辛，更有收获的快乐。三年届满顺利毕业取得了大专文凭，文凭不高但在八十年代还是很管用的。正是有了这个文凭，才使得我结束了在工厂干工的日子，从而走上了管理岗位。

我的第三份工作:企业管理者

　　在职大学的是“工业计划与统计”专业。1990年底，28岁的我调入工厂经营计划部门从事综合统计工作。主要负责工厂各类生产经营指标的统计汇总、并分析上报，为各级领导提供决策依据。每个月最后一天晚上12点的数据作为时点数据进行统计，次月1号必须要把重要数据上报上级主管部门和地方相关部门，时效性很强。我的女儿9月10日出生，为了不影响工作，9月上旬报表做完了我才请假休息；108天的产假休满一个月我就正常上了班；女儿的“六一儿童节”几乎我都会缺席，因此对她我是有愧的。

　　工作的每个月，从上旬统计数据的收集、计算、汇总、上报，到中旬统计分析简报的编写、印刷，再到下旬各类统计台账的建立，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地奋战在统计岗位上，也获得了很多的荣誉。

​ 在国企改革到处出现下岗工人的年代里，单位也受波及。我的那些前辈们被迫提前内退，有的调到了其他单位任职，情急之下我被领导安排从事综合计划工作。那个时候“十五”规划初稿的编制工作即将开展，对于还没有编制过年度计划的我还要从事中长期规划的编制，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我彷徨、紧张、担心、焦虑……。为此，当时的领导不断地为我打气、鼓劲，并给予我充分的肯定和信任。无奈之下的我只好破釜沉舟。到档案室调阅了很多历史资料，白天晚上甚至礼拜天都在不断地消化资料，把之前的各类计划捋了个遍，做到心中有数。就这样熬更守夜地苦战了两个多月，人也瘦了差不多十多斤，最后圆满完成了年度计划以及后来的“十五”规划初稿的编制工作，并得到了总厂计划部门的认可。

　　因工作需要，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分厂那40岁一刀切的政策，在我38岁那年被调入总厂规划部门从事固定资产投资项目管理工作，陌生的岗位对自己来说又是面临一次新的挑战。以前自己的工作是在一个厂，而总厂是由九个像我们那样的三线工厂合并搬迁在一起组建的大型集团公司，可想而知自己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好在38岁的人生，已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也具备了较多的专业知识和职场能力，再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但圆满完成了各个分厂遗留下来的多个技改项目的竣工验收，还为总厂申报获批了多个项目。项目的申报实施、获得的国拨等外部资金，为总厂顺利实现“622”战略目标奠定了基础，自己也成为了总厂首批评聘的管理师。

　　回顾自己“落榜的人生”，因没能考上学校、没有文凭和职称，在医院干得好好的，莫名其妙的被下了车间，从此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坎坷和无奈。但自己并没有被挫折所屈服，而是越挫越勇。

　　干工有干工的不易，管理有管理的艰辛。命运不一定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改变命运得靠自己努力。只有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干，有努力的方向，才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回首往事，在青春的大好年华里没有虚度光阴。感恩落榜，让我拥有了值得回味的精彩人生！

二O二四年四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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