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王庄记事（13）之耿直的老王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徐艳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一切矛盾作者概不负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抱打不平</p><p class="ql-block">老王头在大王庄是个出名的直炮筒子，正因为这，他后半生过得有些颠颠簸簸，穷困悲苦，然而，命运又喜欢折磨活在苦难中的人。所以，他最后居然活成那些宵小之辈眼中的笑话。</p><p class="ql-block">老王头早些年间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中学数学民办教师，当年很受学生爱戴，村里人也经常拿他作为公证人，谁家遇着红白喜事都请他帮忙代买东西，知道他不会从中牟利，都放心请他里外操持。特别是过年时候，老王头家门庭若市，家家户户都喜欢来他家讨要对联，看他现场直播的毛笔字，老王头对于村里人给予的这份殊荣，也是来者不拒，累并幸福快乐着为大家服务，觉得能为大家做点事很有价值。那时候人们的思想都很单纯，对一个有修养又正派的文化人最简单的摩拜，就是不断的去“麻烦”他，而被摩拜的人就会不厌其烦地去满足他人的需求。</p><p class="ql-block">然而，改革开放后，人心在私欲面前失去了原型，只有老王头却始终咬牙硬挺着不变，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这种改变，他一下子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晕了头，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淘汰，也不承认自己这么早就会落伍，于是扛着他那颗正直的心到处碰壁，一次因为帮他人打抱不平被当权者下放出局，丢了饭碗不说，还憋屈出一场肝病，他总认为是共产党的天下，就应该有讲道理的地方，邻人有的劝他说：“老王头啊，有史以来哪个朝代没有冤死鬼？天底下不平的事情多得去了，不止你一个，你脚底板有多大才能踏平这个坑坑洼洼的世界？正真的共产党有几个？别看主席台上打着领带人模人样的，下台后也是人他不是神！”</p><p class="ql-block">老王头拗不过这理，梗着脖子到处讲道理：“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就不应该当干部，凭什么找那些地痞流氓做干部？我就不信没地方讲道理，村里不公平我就去县里，县里不讲道理我去省里！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找到公平！”</p><p class="ql-block">“村干部低工那么资，人家上台不贪图点喝西北风啊！你以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那句空话的吗？焦裕禄、雷锋全国就这两个，你还指望谁都能做到这样？如果都这样他一家老少怎么养活？要不你去当村干部试试？看那点工资够你买酱油不？哪个不要活着？真是！”劝导者撇着嘴斜视着老王头大声的说。</p><p class="ql-block">但是老王头连村口都出不去的，每天村里早有联防队盯着他，说是不许村里任何人出去越级上访，*家沟就是“眼罩子”，他也知道，*家沟当年多大动静？闹到党中央那里都被瓦解了，何况他这个人冤屈！村干部早就警告他：“你就是有再大的冤屈也得憋回去！别给政府找麻烦！”</p><p class="ql-block">“别给政府找麻烦”如同一把生锈的剑，讽刺着老王头的心，明知道村干部是扛着政府的名义来压制他，他唯一后悔的是自己当年为什么不选择去做村干部，也许能为村里多做些公正的事情，而他又怎么知道，干部是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当的吗？没有关系，没有一整套做官的“路数”，即使他当干部了，也撑不了多久，性格决定一切。但是他却只知道，改革开放初期法律也许还不是太健全，太完善，国家也是摸索着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经过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的风浪卷袭，国家已经疲弊不堪，已经落后于其他国家最起码有二三十年之久，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叹服地抱着头弓着身子深蹬在前屋门口的墙根下默不作声了半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征地</p><p class="ql-block">老王头那次的冤枉事，已经过了十几年，依然没人解决这些事。然而从房地产兴盛起来后，从*家沟开始征地不久，其他地方大批粮田也陆续被征用，本来郊区耕地就少得可怜，大王庄也在征地范围，直炮筒子的老王头又跟政府憋劲了：“这么好的耕地拿去盖房子！什么鬼政策！我不同意！”</p><p class="ql-block">“你不同意算个鬼！这是政府统一征用，你敢跟政府对着干？你还有没有法律意识？”干部手叉腰指着老王头鼻子说。</p><p class="ql-block">“我就不信！这是真正共产党人做的事，都是你们地方政府做事不带脑子瞎搞的！为了牟利祖宗都能卖了！你们把粮田都征用了，拿什么保障我们以后的生活？而且，麦子已经抽穗，再有个把月就能到嘴了，你们怎么忍心挖了这些青苗？再说了，我们老百姓一分钱还没看到就来挖地，连通知一声都没有，征地也得通过老百姓不是？最起码开个小会通知一声吧，啊！你们不声不响的就来挖地，什么政府？什么王法？”老王头据理力争并上前阻止挖机下田。</p><p class="ql-block">“这个老王头一点不上路子！给我往死里打！耽误施工一天得多少钱？你个老王头赔都赔不起！”村干部吆喝几个村里小跑腿的上去就打，老王头被打得肋骨断了三根！从此老王头如同被绑了的囚犯，被村干部整理得服服帖帖！老王头的老婆孩子痛苦万分，但是又不敢上告，村里天天派人看着他们家，想走也走不出去，那时候又没有抖音短视频的，虽然也可以拍照，但是当时谁又能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果呢，所以根本没办法出去申冤，老婆孩子只能抱怨老王头不懂得变通，一家人能有多少地啊，为大家伙如此出头，大家伙还不一定买你老王头的帐，哪个愿意得罪村干部呢，别说得罪，巴结还来不及呢，甚至于有的人为了巴结村干部，做村干部孙子都行，村干部随便给点小恩小惠，便觉得自己是村中能飞的鸡了。</p><p class="ql-block">对于老王头的行为，村里人大多数都说是：“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自古以来有几个民告官能成功的？除非官对官的权利斗争，不然老百姓永远是没有能力让哪一个当官下马的！老百姓才几斤几两？哪里能撼动根深蒂固、盘枝错节的干部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p><p class="ql-block">老王头在床上躺了好几个七七四十九天，才凑合着能起床，但是，干活还很吃力。然而老王头死不悔改，依然吵着要去上访，村干部大手一挥：“有本事你就去告吧，没人拦着你！”</p><p class="ql-block">老王头哪里知道，去上访的路早已经被村干部堵死了，老王头如同一只斗败的困兽，遇到穿着干部模样衣服的人就唠唠叨叨，好像他面前站着的就是天底下最神武的清天大老爷！他怎么知道，当他离开的时候，聆听者向他投来同情不像同情、笑话不是笑话的目光。。。</p><p class="ql-block">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出声，汪汪叫的狗不一定咬人！老王头就是属于后者，事情还没计划好就嚷嚷着，村干部早就掌握了他的性格！所以拿捏他十分精准到位！</p><p class="ql-block">老王头兄弟五个，但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在灾难来临时，大家背地里都说老大是好人，但是大桌面上对村干部，依然会大胆的抱怨老大太多事，太执拗！不懂得人情世故！以此来表示跟老大是分清界限的。村干部可不是吃素的，再调转头拿出老王头其他弟兄的指责，直接炮轰老王头：“你弟兄几个没有一个赞成你的做法！都说你吃饱了撑的！不能为政府做点什么，但是你不能竟是拖政府后腿！你不是最爱党爱国的吗？现在你是怎么做的？真是！”</p><p class="ql-block">老王头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好像不是父母的产物，而是父母在哪捡到的剩物。</p><p class="ql-block">老王头妻儿也不许老王头再闹：“胳膊拗不过大腿！自古以来民告官就难于上青天，官官相护又不是一个朝代的事，哪个朝代没有贪官污吏？要做这出头鸟干什么，我们好好活着不行吗？”老王头也想到妻儿以后的事，假设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以后他们怎么活？一家顶梁柱倒了，这个家也就完了，儿子们又那么老实巴交的，能斗得过村干部？拳头再大敌不过最小的权头！再说了，县官不如现管的，到如今老王头也意识到这点，所以那些不公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他想着如今不能干重体力活，就重新拿起笔杆子，把这些不公的故事落到纸页上，奋笔疾书了好几个夜晚，写了撕，撕了写的，满腔仇恨充盈着大脑，可又无计可施，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唤醒那些麻木的民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拆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征地不久后又接着拆迁，老王头虽然已经痊愈，但是他被压制着不能出头去算账，明知道村干部在这方面捞不少油水，就连那些被村干部照顾着的分地小组也是，一群不会算地亩的人，脖子升得比长颈鹿还长往“好处”里钻，老王头是全村算地亩高手，但是这事却轮不到他去做，因为他做不到营私舞弊，村干部就无法继续做好“工作”。</p><p class="ql-block">老王头也是拼得精疲力尽，为了生计，不得不放下一切不公，埋头精心侍弄着他那还剩下没被征完的土地，剩余时间去菜场卖点自家种的无公害蔬菜，儿女们呢，也不敢去追根究底，都放下一切仇恨，颤颤巍巍的去做点小生意糊弄生计，下一代要吃要喝不去做点小生意怎么活，培养孩子的道路漫长又艰苦，又没有了可以依存的土地，人如蝼蚁，也得活下去不是。</p><p class="ql-block">然而，老王头放下了，村干部却没有忘记他，他们的儿女做点小生意也不行，处处刁难他们，好歹找点事都够他们喝一壶的，动辄就找城管队过来骚扰，别人家都可以做的事他们却不可以，说是人家都缴费了的，他们家也得交，没办法，挣点钱还得把一群人喂饱，拿到手的只是他们的残羹剩饭。</p><p class="ql-block">儿女们明知道是被人整了，也不敢出头去争，父亲的遭遇他们铭记在心了。</p><p class="ql-block">有一年，村干部群中一个小跑腿做事不周全，露了马脚，上边查下来，逮去坐牢了，村里顿时一片哗然，恨不得都回家放挂鞭庆贺庆贺，被牵连下台的一班人马如同生瘟的鸡，耷拉着头不想见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大半年后，大王庄的村干部又重新上了台，听说去市里跑了九九八十一趟，想方设法把自己摘的很“干净”，要求继续干村干部，还花了很多冤枉钱。然而上台后更加变本加厉的捞钱，还机智地把自己弄成“零财产”，其中一个村干部家属刻意（让想告状的人死了那份心）透露：她丈夫已经把财产都安排在老婆孩子户头上，要是上边来检查也检查不到，她丈夫故意每天骑着破自行车出行，组织一群拉拉队拥护着权威，夸赞他们是清官，还故意编辑救助一对一适应时代的重头戏，包装到位后可以升级得到市里嘉奖。</p><p class="ql-block">现如今，村干部也没有几年蹦哒了，也快跳到退休了，老王头那颗憋屈了几十年的冤情，也快能喘口气了，虽然他没有能力去翻案，但是最起码村干部下台后儿孙以后做生意就能稍微安稳点。</p><p class="ql-block">但是老王头又想错了，村干部下台后还在继续刁难他家，虽然不明着干，背地里依然在威胁着老王头的儿孙，老王头还想憋出劲来讨说法，都一次一次被孩子们数落，让他以后保重好身体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老泪纵横的老王头大喊一声：“我憋屈了一辈子啊，难道让你们下代人还要憋屈一辈子吗？”</p><p class="ql-block">儿子们说：“不憋屈能怎的？我们也在跟他们周旋，也在想办法变着法子跟他们斗着，没有能力扳倒人家就老实点，不然事情办不好还把自己搭进去，一个人能有几个一辈子啊，总不能丢下老少不管啊，什么概念？我们没权没势的，能在这恶势力下好好存活已经是一种不简单的胜利！容易吗我们！”</p><p class="ql-block">老王头再次捂着胸口流着泪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说：“孩子们，我知道，活着很重要，但有骨气的活着更重要，如果窝窝囊囊的活着那是生不如死！为了你们，我已经这样苟活了几十年！不希望你们也跟我一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p><p class="ql-block">“同样啊老爸，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女，为了你和老妈，我们还真得继续跟你一样苟活着！”大儿子激动的说。</p><p class="ql-block">“人啊，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再有太多的不甘也无济于事！得懂得进退！”老王头孙子推着眼镜框轻声的说。</p><p class="ql-block">“驴子爬坡都知道拐弯走之字，你爷爷却不知道，所以累死也没人同情他，他只能窝窝囊囊苟且这下半辈子了。”老王头老婆搂着孙子说。</p><p class="ql-block">“唉！我这下半辈子活得什么劲？”老王头潸然泪下，双手抱着一头苍苍白发，揪乱了头发后又无力的下移双手，去搓揉他那满脸的褶子，把泪水和鼻涕擦进手心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未完再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