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热心姑娘

长弓男孩

　　周六早晨江城的天空像被打翻的墨汁浸染一样：阴沉沉的，还不时漂着细雨，空气也是湿漉漉的。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步履匆匆。远处的建筑仿佛都包裹上一层厚厚的纱布，灰蒙蒙的一片。没有阳光的照耀，城市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变得无精打采。

　　小新此刻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阴郁。正值阳春三月，江城的街道旁、公园里、广场上……遍地都是盛开的桃花：散发着淡淡清香，迎风摇曳似姿态翩跹的舞者。置身其中，仿佛宁静而详和的“人间仙境”，万千纷扰都抛到九宵云外……他很喜欢桃花，本打算利用休息日去城北那座心驰神往的桃花园拍照打卡，可老天却执意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不仅天公不做美，胃还不争气地闹腾起来。如无数针尖刺戳，每一次痉挛都将他拖入无尽深渊。实在痛得难受，连早饭都没吃他就去本地最大最好的医院看病。

　　门诊大厅人满为患，排队挂号的队伍像巨龙一样从柜台延伸到大门口。身处“龙尾”的他倚靠在玻璃门上不愿挪动。柜台内电脑键盘被敲得“啪啪”直响，像早已发烫的机枪。“快点！”“怎么这么慢？！”情绪焦急的病患发出阵阵抱怨。忙得焦头烂额连水都没喝一口的女收费员急得直摇头，却不慎甩脱发夹将一头长发散落下来。“唔哩—唔哩”一辆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的急救车呼啸而过，风驰电掣“飞”往急诊中心。早就严阵以待的医护人员“梭”地冲到车旁，打开车门将捂着胸痛苦呻吟的患者抬上急救床，推进抢救室。胸痛、卒中患者是不能排队挂号的。亲眼目睹医护人员争分夺秒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小新耸拉着脑袋只想苦笑。

　　好容易挂完号，小新照着墙上张贴的门诊科室分布图找寻起消化内科。门诊大楼分布着数十个科室，他搜寻了好久也没找到，心急如焚。“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循声望去是一位空姐模样的年轻姑娘：红色衣裙、肤色丝袜、黑色高跟鞋。她盘着发，化着妆，声音如银铃般爽朗，笑容如桃花般灿烂。医院附近就有一座“空姐村”，姑娘应该是来院就医的空姐。“你好，请问你知道消化内科在什么地方吗？”强忍疼痛，他“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带你去。”“太好了！太谢谢你了！”他连声道谢。“不用客气！”姑娘搀扶着他一路嘘寒问暖。

　　“到了，你坐这等医生叫号哦！”消化内科门诊终于到了。姑娘替他在“签到仪”上签完到，将他安置在长条座椅上就走了。候诊大厅满是等候看病的患者：或刷手机或与他人交流病情。胃痛没有丝毫缓解，“咕咕咕”直反酸水。小新疲惫不堪，望着满屏候诊名单不知何时才能就诊。唉！干嘛不去患者很少的社区医院呢？！他压根就不信赖社区医院啊！从小到大除了小小的皮外伤，每次看病他都是舍近求远跑去大医院的。大医院设施完备，医生医术有保证，看得放心！就是等候时间太长，长得远远超出问诊时间。

　　双手捂着肚子，小新闭上眼睛斜靠在椅背上。 “哇呜……”远处孩童的啼哭声惊扰了闭目养神的他。睁眼看见一位年轻妈妈抱着号啕大哭的女儿从注射室走出，拎包紧跟身旁的年轻男子是她丈夫。她左手轻拍女儿后背，右手轻揉女儿臀部，轻声安抚着。刚遭受“皮肉之苦”的女儿“满腹冤屈”，小手在空中乱舞。常言道“疼在儿身痛在娘心”，面对打完针哭闹不止的女儿，女人脸上泛起点点泪花。站在一旁的男人脱下外套盖在女儿身上，将妻子搂入怀中……“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小新被这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深深触动，心中泛起阵阵波涛：离家在外的自己正遭受病痛的折磨独自就医，要是能有人帮扶他一下该多好！

　　“喝点热水吧。”一杯暖暖的热水递到他面前，抬头竟还是那位年轻姑娘。“真的太感谢你了！”小新受宠若惊：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一位热心空姐在他无助时像服务乘客一样贴心帮助他。“你人真好！我没影响你看医生吧？”“说什么呢？！服务好每位患者是我本职工作啊！”姑娘冲他笑笑。“啊？！你是……？”小新疑惑不解。“我是这家医院的导医啊！”姑娘用手指指别在左胸处的工牌，上面赫然写着“导医XXX”。

　　导医？！猛然间他想起刚进门诊大厅时看见几位“空姐”在笑语盈盈地安慰发牢骚的患者，没想到她们是这家医院的导医。读大学时小新曾和同学一起在校附属医院当志愿者，主要工作是在就诊大厅疏导人群，引导患者有序就医。那所附院闻名遐迩，每逢节假日如织的病患常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应负不来。医院往往会安排几名护士戴上写有“志愿者”的绶带前来支援。她们“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三下五除二解决各种问题，是名副其实的“优秀志愿者”。曾几何时“天使般微笑，空姐般装束”的专职女导医接替志愿者大部分工作，全程为患者提供热情服务。充斥着“白色景观”的各大医院因她们的出现而增添一道“别样风景”。

　　轮到小新就诊了。为他看病的是一位矮矮胖胖、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端坐在诊桌前，桌上摆放着插满白玉兰的花瓶。“坐吧，哪里不舒服？”“胃疼。”“先躺床上吧。”老太太先将放在衣服里略带体温的听诊器取出贴在他肚皮上听诊，接着用手按压他腹部问疼不疼。老太太满脸皱纹，面无表情，严肃中透着几分神圣。“就是着凉引起的急性肠胃炎，我给你开点药。”老太太叮嘱道，“回家多喝热水。吃些诸如面条、稀粥类的清淡食物。不要暴饮暴食，别吃你们年轻人喜欢的烧烤、火锅等辛辣食物。”“谢谢。”“回去吧。”她按动“叫号器”马不停蹄接诊下一位病人。

　　小新走出门诊大楼时乌云已经散去，阳光照射进来，城市恢复了活力。他去大楼旁的花园小憩，花园里玉兰开得正盛，白色的花朵似无瑕的美玉。小新最喜欢的花其实就是玉兰：玉兰圣洁、淡雅。艳丽的桃花虽娇巧玲珑，却失了几分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