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井口

应旺安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曾经的井口如今已关闭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也许是年岁一大就爱怀旧,也许是有一段激情在这里燃烧过,一走进矿上,我便直奔井口,像是与旧相好见面一样,心还突突地跳哩。站在井口前,就像翻开了珍藏已久的日记一样,就像翻开了当年的影集一样,我痴痴地阅读着这久违的老朋友、旧情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久违了,六枝矿务局四角田煤矿;久违了,曾经朝夕相伴的井口;久违了,曾经进进出出的井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你还记得吗?当年有一个脸色红红的小伙子,他每天都有说有笑地投进你的怀抱?你还记得吗?当年有一个满脸黝黑,牙齿白白的小伙子,他每天都是打了胜仗一样从你的怀抱里跑出来。他与你朝夕相伴了八年。八年,他天天戴着一颗星星下井,天天捧一轮太阳升井。你还记得吗?他曾经在掌子面上挥舞着大锹,汗水顺着他的屁眼沟哗哗的流淌?你还记得吗?他大吼一声,“放炮啰!”轰隆轰隆一阵后,那煤流就顺着电溜子翻滚!一时间,灯光闪闪,铁锹飞舞,哗哗的电溜子声,人们粗重的喘气声,还有打顶柱的棒棒声组合成一曲劳动的交响曲。要是电溜子停了,掌子面上到处又是一阵阵的粗野而又豪爽的笑声。还有那老工人辽远而又尖细的山歌,山歌像滑滑的丝绸一样萦绕在顶板之下,顶柱之间。那颤音,用他们自己的评价——就像扇子扇一样。那歌词,让当年我们这些毛头小伙子似懂非懂:“送妹送到棚棚脚,咪笑咪笑把裤脱,哥在上面学骑马,妹在下面装睡着……”他不懂,问老工人,为什么妹要装睡着,于是引来大家一阵哄笑。有人说,童子娃儿,不球懂,结婚就晓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他与工友们相处得真是痛快之至。大家一个个豪爽极了,在井下你帮我,我帮你。忘不了那力大如牛的排长魏炳元,忘不了埋头苦干的洪振达。还有好多,记不起大名,却还记得绰号的工友们,什么断肠子、大沙药,什么小胡子、小麻雀。什么四脚蛇、杨明白……不一而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久违了的井口,与你有八年的交情,深知在你的怀抱里,虽说,有力气就是大爷,但也乱不得。那一天,他因为偷懒,违了一点儿章,一脚踩到破溜子槽里,一下子,大脚趾没有了,还有三个脚趾骨折了!你什么都可以容纳,唯独不能容纳违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什么都可以忘却,但青春总藏在心里。尽管岁月沧桑,归来依然是少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就是我呀!一个年轻的采煤工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2024年4月15日于上海闵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曾经的青年矿工也已经老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