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小说《有梦就好》第十九集

河北毛书协 燕赵诗书画

长篇小说《有梦就好》

演播：穆树利 侯振兴 冯继业

陈玉杰 许凤琴 张格菲

作者：冯继业

编辑：穆树利

第十九集
石磊开车在回南方的路上，先在天津一家酒店住一晚，在他洗澡时，由于救人时十指指甲几乎全部脱落，手一沾水，沾上香皂，那股钻心的疼，瞬间疼出了一头的汗，疼得他喊出了声。
等他用香皂洗完第一遍出来放水，那盆水已经变成了黑黄的泥土色，热腾腾的水里发出一股腥臭味儿。当他打了第二遍香皂后，仍然感觉还有一股臭味儿，没办法他又用香皂洗了第三遍、第四遍。洗第四遍时，他才敢洗头，他怕身上污垢和臭味沾到头发上。
可洗头没办法用手指挠，只能用手掌揉搓头发。在浴盆里洗完又在淋浴下冲洗，感觉彻底洗干净了，围上浴巾在镜子面前吹头发。
看着自己的头发，王兰给他理发的情景又出来在脑海里。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复杂的心情：惦念，牵挂。这个女孩面临一片废墟，亲人遇难，母亲精神失常，弟弟妹妹还小，在这样的困境下，会遇到怎样的生活磨难？她能挺过去吗？
想到这儿，他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把头吹干后，他开始用赵大夫给他的药水往手指上抹药。本来他是要赵大夫教他包扎上手指的，然后戴上手套免得别人看到。但赵大夫说那样不透气，反而容易感染。
上药使他更加疼痛难忍，他不停地唏嘘着吹手指，好像能减轻一点疼痛。上完药，又吃了消炎药，虽然手指疼痛，但困乏使他失去知觉一般，头倒在床上，像一滩泥瘫在床上，头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吃完午饭，感觉身轻气爽，有了足够的精神跑长途回家了。两天两夜的路途，困了看到旅馆睡一觉，醒了继续开车。饿了看到路边有饭店就进去吃。终于把车开回F市。
这是一座山水秀美的城市。但由于多年封闭，这里显得很贫穷。尽管贫穷在那个年代是全国的“通病”，但对于这座资源丰富、原始风景如画、气候宜人的城市来说，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石磊没有先回家，而是换上新买的一身衣服，直接来到单位。
石磊所在单位是全国有名的大鹏自行车厂。这是一家50年代就成立的国营自行车厂。
大鹏自行车无论质量、美观程度，还是销售量都远远超过其它品牌。无论零件的硬度和耐磨性，飞轮的摇摆摩，电镀的气孔率、防锈力、耐磨力，甚至超过英国水平，烤漆的附着力达到了英国水平。
石磊刚参加工作时是在车间学徒，他心灵手巧，又肯吃苦肯钻研。所以他学什么会什么，甚至最后他的技术可以超过师傅。几乎所有零部件的生产车间他都呆过，可他在一个车间学会了技术，就要求调到另一个车间。
当他把整个自行车生产线的技术全部学会后，又要求去开车。无论他在哪个车间学技术，师傅们都喜欢他，也都愿意教他。一是因为他聪明，再就是他几乎把工资的一半用来孝顺师傅。还有一点，即使他的技术超过了师傅，但他仍然非常谦虚，尊重师傅。
所以，他每申请调离到其它车间，师傅们都不同意，教过他的师傅又过来抢着要他。调离车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每个部门的主管领导同意才行，其他工人想调离车间，唯一的办法就是给领导送礼，可石磊只给师傅买礼物，从来不给领导送。
他给礼物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过年过节送烟送酒，也就是他绝不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比如：锻工车间麻师傅的儿子半夜大哭不止，抱到医院却因为钱不够，被拒绝住院治疗。
麻师傅骑车找到石磊，石磊二话没说带上钱就跟师傅到医院。原来孩子得的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幸亏治疗及时，孩子没有落下后遗症。没有床位孩子无法住院，他找来记者朋友来到科主任办公室，警告他如果不给解决床位，就把他们见死不救的行为曝光，医院救死扶伤的标语是摆设，科主任只好给安排了床位。
再例如烤漆车间的苏师傅，老婆得了乳腺癌，石磊出钱找了个保姆，半年后直到苏师傅的老婆能自己做饭干活等等。所以，就算石磊调到其它车间，师傅们也都当石磊如亲兄弟一般。工厂领导的吃喝风，送礼风让石磊非常鄙视和憎恨。
尤其是现任的耿厂长，论管理能力没管理能力，要德性没德性，拍马屁是出了名的。调任到大鹏自行车厂两年，厂的技术、管理、销售等各方面都每况愈下。
当石磊想调离到其它车间，厂长不同意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厂长不堪又怕人知道的事情，厂长只好说服主管科室，把石磊作为厂全面技术人才来培养。所以，有很多工人对他是又羡慕又嫉妒。
当石磊下车往办公室走时，厂里的人见到他，就像见了从星球上掉下来的人一般，每个人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他，等人们反应过来便一窝蜂地围上来：　
“哎呀，石磊，这些日子你干什么去了？耿厂长在北京开了三天会，早都回来了，可你……还以为你出车祸了。”　
“出车祸也应该有点消息呀，可你却像在地球上消失了似的。”　
“就是，原来你什么事都没有哇！还穿的这么干净精神，一点不像开远途的，倒像是去相亲了。”　
众人哈哈大笑着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石磊玩世不恭地说。　
“是不是你们特别盼着我出车祸？没出事你们反倒很失望啊？”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去了这么多天，又赶上唐山大地震，怕你也……”　
“哎呀，你的手指怎么又红又肿啊？”
“哎呀，真是的，怎么连指甲都没了？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石磊看了看自己的手，无所谓地说：
“没什么。很遗憾，没想到我还活着回来了，没给大伙儿一个化悲痛为力量的机会。对不起，我要去见领导了。”
石磊拨开人群走向办公楼。人群中有人悄悄说：
“说不定干啥子去了呢！”　
“反正他干不了啥好事。”　
石磊听到这些话，没有一点反映，好像习以为常一般。他来到行政处，进门便说：
“贾科长，我回来了。”　
贾科长操着官腔说。
“哎呀，你回来就好，车上的苫布让小张入库吧。”　
“科长，在我买回苫布的路上，遇到了唐山大地震，因为地震不久就下起了大雨，国家的救灾物资还没到，灾区的人们没地方避雨，所以我把苫布全部给唐山的灾民搭帐篷用了，这是赵大夫给……”　
“什么？”
没等石磊把话说完，贾科长拍桌而起，大怒道：
“那是八百多块钱的货呀！原来的苫布老化得已经不能用了，就等你把苫布拉回来苫货呢，你怎么可以私自……，你……你太不像话、太胆大妄为了！你出差是有工作任务的，不是让你出去游山玩水的。你不但迟回单位十来天，还竟然……竟然敢把……”
贾科长气得说不下去了。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说你把苫布都给唐山灾区搭帐篷用了，有什么手续和证明？”　
“这是唐山工人医院的赵大夫写的一封信和当地百姓的签名。”
石磊把信递给贾科长。
贾科长看完信，把信拍在桌上：
“这算什么？证明吗？随便找一个人都可以写一封这样的信，找几个人签这样的字。”　
石磊愠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把苫布吃了不成？”
“你说什么也没用，没有唐山市革委的证明，什么证明也不管用。”
石磊气愤、粗狂地吼了起来。
“在灾区人民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带着伤残的情况下，你能眼看着他们被雨淋吗？在人们抢时间救人的情况下，你能要求他们到市革委开什么证明吗？”　
贾科长忽然看见石磊红肿、多处划伤的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口气软下来：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这笔钱没了，怎么下这笔账？这是财务制度手续问题，你不会不知道吧？再说唐山受灾，我们已经捐过钱物了，凭什么我们单位多花这么多钱？”
“你别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了，一周之内，我保证还上这笔钱。”
石磊说完转身便走，刚走到门口，贾科长喊道：
“等等！你先把车钥匙交了，等把钱还上了再给你。”　
石磊头也不回地把车钥匙“啪”的往后一扔，走了。
石磊骑着自行车思索着用什么办法把这笔钱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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