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游春：绍兴沈园（5）

巅峰

余姚三日，是我几次来江南，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像刘白羽的散文：“长江三日，在余姚的每一天，都刻印这心里。离开余姚小城，大片的时间，可以留给江南古镇、水乡、市井古巷……。梓溪闺蜜颖儿，在我们江南行时，去上海胸科医院检查。梓溪说：“我一辈子朋友不多，颖儿去上海，纵然我们不来江南，我也陪她。”颖儿，是3月17日下午，从丹东飞上海虹桥机场。这样算来，我在网上订了17日，上海胸科医院旁的民宿。梓溪陪颖儿的同时，自己也做了强化CT，复查以前肺部手术有啥变化？ 离开余姚，去绍兴玩一天。3月17日晚，从绍兴北，坐动车去上海是唯一选项。我在2019年春，从大岚山下来，经余姚住安昌古镇。翌日，离开安昌古镇奔杭州时，路过绍兴。眼望着沈园和鲁迅故里，却没有时间入内瞧瞧，而遗憾不已。绍兴，乃江南古镇。文化底蕴丰厚。我喜欢江南，绝非迷恋，江南纯自然景观。魂牵梦绕的江南，是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结合的美。太湖石，亦称窟窿石。如果就单纯取一块，不过盆景尔。江南的造景艺术，会把太湖石的美，发挥到极致。一园一景，把大千世界的神奇，都呈现在游客的心中。 江南，城镇之间，像项链相邻的两枚珠子，紧紧靠在一起。余姚到绍兴，60多公里。乘高铁并不方便，一半城市高铁站，都建在偏远的郊区。绿皮火车，则停靠在老城区。距离本地商业区，游玩景点都不会太远。我和梓溪，出了绍兴火车站。查高德地图找旅店、顺便看看沈园和鲁迅故里在哪里？绍兴，古迹众多。绍兴文旅局，公示4月1日前，所有景区免费。虽说三月初，江南旅游淡季。但在绍兴，此时找一间条件，差不多的旅店，还是颇费周折。如家睿柏云，在鲁迅故里旁，电话打过去，有空房。走在绍兴的小巷，仿佛时光倒流。巷子不宽，一侧临水，另一侧，不时地有狭窄的小径，幽幽地伸向远方。巷子里的青石板，已经磨出包浆，像玉一般温润。巷子里的民宅，错落有致。都是上百年历史的古建筑。白墙黛瓦，虽缀满了岁月的痕迹，古拙而不颓废。 一座古桥，突兀地卧在路边。这座石桥，名字：凰仪桥。凰仪桥上观风景，桥前映入眼帘，小桥流水，民居依水而建，梦中的江南水乡风貌。转过身子，是一条繁忙的马路。飞驰而过的汽车、一栋栋现代楼房……时光穿越，便在转身一瞬间。绍兴县志记载，凰仪桥历史悠久，有传说吴越王钱镠进绍兴城时，仪仗队在此等候。凰仪桥，历史上还有啥故事？若细细盘剥，一定会如绍兴茴香豆，有滋有味。有凰仪桥，则必有凤仪桥。可惜凤仪桥已经拆除。我们所见的凰仪桥，是清嘉庆年间，重新建筑而成。两百多年，别说是古桥，就是留下一只吃粥的碗，也是古董啊。 梓溪，喜欢江南。喜欢那一间间，历经岁月沧桑，层层叠叠黛瓦的白色徽派小屋。江南水乡的小河啊，倒影着天空。也倒影着，小河两岸的翠柳，山房……纵然一只柳莺，鸣叫着从天空飞过。你在油绿的河水中，也能望见它，掠过的身影。 我和梓溪，在旅店存上行李，便匆匆走上绍兴街头。这是一片，多么人杰地灵的土地啊！从古至今，涌现了，不胜枚举的名人轶事。卧薪尝胆的勾践，创造了三千越甲可破吴的军事奇迹。著名书法家王羲之，与朋友在绍兴兰亭杯酒流觞，写下名流千古的兰亭序。“不知绿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我记事时，母亲朗朗上口，教我背的第一首唐诗《咏春》。唐朝诗人贺知章，就是绍兴人。近代的大作家鲁迅，笔墨如剑，抨击黑暗的社会，唤醒沉睡的人们。鲁迅，是绍兴人的骄傲……。 江南烟柳巷，抚慰凡人心。梓溪走进绍兴古巷子，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梓溪，有江南女子的优雅。几十年来，她饱读医书，沉醉药香，一抬头，岁月匆匆无痕逝去。在她的眼眸中，留下的憧憬和渴望，依然清澈。 还记得：童年时，一只破旧的铁圈，再用一段粗铁丝，折成简易的钩子。拼着命，在小巷子，推着铁圈奔跑的场景吗？ 似乎，还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我这个人，已经跨越少年、青年、中年的羁绊。步入夕阳，笑看风云。 江南的春天，如梦似画。与梓溪牵手大半生。想一想，江南游春，还是我俩，第一次携手，长时间游玩。我凝望着，镜头里的梓溪。曾经风华正茂的白衣天使，已经成了携手度余生的老伴。 绍兴，我是从鲁迅课本里，熟悉这座江南小城。熟悉绍兴的孔乙己，绍兴老酒，还有那一盘下酒菜：茴香豆。鲁迅是热爱家乡的，他是绍兴的旅游大使。生活在新中国的华夏子孙，哪一位？不是读着鲁迅的文章长大的？ 我和梓溪，在绍兴只能住一宿。3月17日，傍晚时分，我俩就要离开绍兴，去绍兴北站，乘动车去上海。短暂的绍兴游，我们得数着秒，看看去哪里？更有意义。鲁迅故里和沈园，是一定要去的。我喜欢写文字，平素与梓溪在家，打情骂俏。经常厚颜无耻，自诩是少年鲁迅。“你可别糟蹋鲁迅先生了！你看你，满口没有一颗牙，还怎么笔墨如剑？慷慨陈词？” 国人对鲁迅的感情深厚，参观鲁迅故里的游客，络绎不绝。为了让游客，有更好的参观体验，景区根据鲁迅故居容纳量，限流参观。我和梓溪，预约参观鲁迅故居，是下午五点至八点时间段。好在鲁迅故里，与我们还要打算参观的沈园，隔了一条街。梓溪说：“我俩先吃饭，再逛沈园。” 绍兴文旅局还是蛮有作为的。4月1日之前，绍兴所有的旅游区，游客免费。在旅游淡季，游客涌入绍兴，振兴了绍兴餐饮、住宿、交通、纪念品……。虽然景区门票免费，但游客可以选择VIP服务。逛景区，自己一个人溜达，与边走，边有导游讲解，效果是不一样的。导游是做过功课的，导游能把景点每一个有价值的物件，道出来龙去脉。让游客在眼观的同时，能享受耳闻，心记的效果。 沈园，是一座宋代私家园林。原来的沈园很大，占地70亩。沈园，是绍兴现存，唯一的南宋造园风格的私家园林。中国历史上，距离我们最近的唐宋元明清，唐宋是文化最璀璨的朝代。唐诗宋词，文人墨客，谱写了唐宋最华美的篇章。有人说：“宋朝的文物，如果有一半，留存到今天，能买下整个世界。”虽是一句戏言，但宋朝的艺术，在各领域，已经到了巅峰时代。 江南园林，之所以魅力无限。每一座私家园林，都有自己的设计理念，造园风格。绝非像今天，我们北方建楼房，一张图纸，盖得广厦千万间。艺术最可贵的，就是创新和排他性。人云亦云，会为世人不耻。 我和梓溪，今天游玩的沈园，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沈园原址重建的。建造者，在设计造园时，融入了陆游和唐婉的爱情元素。年轻时，陆游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公子，唐婉是容貌俊美，诗琴书画皆桶的大家闺秀。月老成全，有一年，陆游走进沈园，边走边吟诗作赋。也是巧合，唐婉和丫鬟逛沈园，与陆游狭路相逢，才子佳人，互生爱慕。沈园偶遇，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陆游这一辈子，每天不是吟诗，就是在思考下一首诗的意境。沈园里，介绍陆游平生事迹。陆游，这一辈子。流传至今的诗，就有一万两千多首。我能记住的陆游诗歌，《示儿》是这样写的：死去元知完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游喜欢写诗吟对子，偏偏唐婉也喜欢这一口。小两口新婚燕尔，每天在一起，吟诗作赋。甜蜜恩爱的样子，惹恼了陆游的母亲。老人家希望陆游，精进学业，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小夫妻就这样，整天腻在一起，岂不误事？也因唐婉婚后一段时间，没有怀孕。陆游的母亲，就逼迫儿子，一纸休书。棒打鸳鸯，人散心不离。唐婉再婚，携丈夫赵士程，一年春天游沈园观梅花时，又偶遇陆游。再婚的唐婉，风姿绰约，韵味无边。陆游心里，不是滋味。陆游借着酒劲，在沈园墙壁上，刷刷几笔，写下了流传千古的《钗头凤》：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在沈园墙壁上，挥毫写成的《钗头凤》，一下子火遍了绍兴城。文人雅士，从各地争相来绍兴，逛沈园，一睹真迹。陆游《钗头凤》，整出这么大动静，唐婉能无动于衷吗？唐婉也在沈园，陆游《钗头凤》的墙壁旁，写下了《钗头凤.世情薄》。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陆游和唐婉一唱一和，感情这俩人旧情未了。这可苦了，唐婉的新丈夫赵士程。唐婉写《钗头凤.世情薄》，不久后，便抑郁而终。 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在中国的爱情悲剧名录上，占有一席之地。能埋怨陆母棒打鸳鸯，拆散俩人的美好姻缘吗？就是到今天，夫妻之间，也不能仅仅靠着诗情画意活着。怨，只怨。唐婉太有才情了！在封建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陆游的母亲，她的认知是摆脱不了，封建思想的束缚。 我和梓溪在沈园，流连忘返。我喜欢沈园，一些刻墨的诗句，那些诗句，有不少是后人，留墨感慨。陆游尊从母亲的教诲，考取功名，成为国之栋梁。这条人生的路，从历史的角度上说，是正确的。如果没有陆游的成功，他和唐婉的爱情故事。像石投水潭里的涟漪，随风而逝。 （完） 2024、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