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村的沉思

东方欲晓

金田村的沉思

　　整整一百七十年前，在这个名叫金田的小村子，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农民革命运动。一帮普通的农民，在外来加自创混杂融合的宗教---“拜上帝教”的精神意识熏陶、鼓动下，举起推翻清王朝的大旗。革命迅速扫遍中国南方的十七个省，还建立起新政权，首都于南京，国号太平天国。太平天国革命风雷动地十三年，虽最后归于湮灭，但从根本上动摇了清帝国的根基。其兴起败落的过程可歌可泣，可思可省。

　　金田起义及太平天国运动是中国农民起义的高峰，成为中国近代史十分重要的篇章。它严重影响了左右了中国这艘巨轮的航行，给古老而庞大的中国历史带来深刻的影响。如今耸立于天安门广场的纪念碑上，以主题浮雕形式，纪念和彰显它的事迹。

　　太平天国农民革命运动产生、发展、终结的历史原貌，长期以来因某种政治理念和目的的需要，倾向性地选择了部分内容进行宣传。改革开放以来开始逐步解禁，有关这次运动的真实的历史面貌逐渐清晰起来。以洪秀全、杨秀清为首的这一大群人到底有怎样的思想基础？他们能够成功吗？如果成功，中国将会是怎样的面貌？按照他们的纲领和实际的做法，特别是建立政权、定都南京后他们实际的治国施政的做法，中国社会将向何处去呢？说到底，以洪秀全、杨秀清为代表的集团，代表了当时中国的进步力量、进步文化吗？他们所尊奉宣扬的“拜上帝教”真有那么邪门，鼓舞起成千成万受苦受难的民众，跟随“天王”不怕死地冲锋搏杀，前赴后继吗？十三年轰轰烈烈的惊涛骇浪给中国社会、中国人民带来怎样的现实和深远的影响呢？从东方大国漫长的历史发展演变过程，从国家政治、经济的角度，从社会完善进步和人民大众生活的角度，从中国进一步积贫积弱，陷入半封建半殖民地深渊，遭受列强欺辱压榨的历史事实的角度，对这个一百七十年前的运动，该有怎样的认识、怎样的评价、怎样的反省呢？这些问号始终伴随着我对金田起义遗址的探访。

　　因为新中国建立以后就第一批纳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的单位，金田村被保护得完好。应该是处于原状态的起义军营地，宽阔的草坡自然起伏，松树柏树高大茂密。起义军的营盘、练兵场、升旗誓师起义的拜旗石等场地历历在目。洪秀全振臂高呼的塑像，在茂密的青草、挺拔的松树陪衬下格外的伟岸。距起义营地遗址不远，有规模宏大的专题事件的博物馆，系统地展示展览了这场起义的历史场景。景区的工作人员说，四十年多前，这个村落、这个旧址，每天都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那时的人们被进行了特别的灌输和教育，极力宣传这场运动的伟大，前来参观、纪念、凭吊、学习的如潮水。但是，今天我看到的却是人迹寥寥，格外的冷清和空旷。远远望去，会以为这个名声显赫的“圣地”被关闭了呢。

因为清静，我得以反复徘徊在起义军的营地，认真观看博物馆所有的内容。想象当时的场景、当时的社会，揣摩“洪杨”们的心思、当时人们的行为。起义军营地旧址除了指示牌简单的说明文字，没有多的介绍或评价。倒是对“拜上帝教”用了较多的文字，对其影响力、煽动力给予了与过去有些不一样的说明。着力打造的博物馆，展示展览出的大量物品、资料、图片、雕塑、绘画，一看便知带有一直以来的明显的倾向性。这些陈列展示的内容想告诉今天的人们什么？想要影响或引导今天的人们什么呢？心里有话。

　　中国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农民起义”十分频繁的国家。如何看待中国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现象，这些起义对中国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到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正面的反面的都有哪些？一个新朝代之初的开明治理、蓬勃向上，是统治者通过农民起义吸取前朝“教训”的“让步”行为的表现吗？为什么中国从曾经是世界上最先进发达、最开放自信的大国，逐步演变成世界最落后、最贫困、最虚弱的国家之一了呢？

　　对此，学界已有许多的观点和研究成果。一个社会矛盾十分复杂的背景，一群没有文化的“旧式农民”，以生吞活剥的西方宗教为思想基础，具有宗教意义的运动。其思想和行为的局限性太强。用外来的宗教文化反自己千年的传统文化，反百姓的生活常理，鼓动和欺骗百姓，给民族的思想带来极大的冲击。即使有一些资产阶级创新改革的思想火花，比如《资政新编》、《天朝田亩制》等，既没有实际实施，也不可能施行。革命运动短时间能够给清王朝巨大的打击，但其天国领导集团的先天不足，其内部一直存在的尖锐斗争，注定成不了大事。更不得不正视的客观事实是，新政权的过早封建化、集权化。以洪秀全、杨秀清为首的诸王，在革命远远没有成功时，把特权和享乐放在首位，自闭深宫，过起了封建帝王享乐腐化的生活，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比封建帝王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清军兵临城下、天国即将崩溃的时刻，仍不为所动。靠这样的“革命者”来

拯救民族、拯救国家能成吗？即使真的推翻了清王朝政府，也最多像闯王李自成样，不多久就被新的统治者赶走。中国恐怕会出现更长时间的动乱或割据，中国的发展和进步根本无从说起，中国人的生存和生活状态不会有丝毫改变，或许会更加糟糕。世界革命的导师卡尔·马克思认为，太平天国除了改朝换代外，没有提出任何新的革命任务，其破坏性的行为没有带来任何建设性的成果。甚至指出：“给民众带来的惊惶超过了给满清统治者带来的惊惶。其全部唯一的使命，仿佛是用丑恶万状的破坏与腐朽停滞对立。很显然，太平军的行为就是魔鬼的化身。只有中国才会出现这类魔鬼。他们是停滞的社会生活的产物。”(马克思《中国纪事》收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五卷》)

　　人类发展进步的历史告诉我们，不是所有的“造反”行为都有正确的道理，对国家对民族都会发挥出正的能量。如果是，这样的“造反”岂不是可以不断进行？太平天国农民革命运动是一个非常重大、影响深远的特别的运动，或许需要历史添加更多的年轮，从新的思维高度和视角，全面真实地了解、解剖、分析对中国社会带来的实际的影响，它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才会更加清晰显现出来，才会有客观正确的认识和评价。特别是从历史深处的忧虑去看它，从国家民族整体的长远的利益角度去审视它、解剖它、研究它，才能正确认识，正确把握国家的发展脉络，总结并吸取对我们这个多灾多难国家和人民有益的历史经验和教训来。

2021年12月于广西桂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