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

黎明

我一直觉得能徜徉在汉中盆地的春天里是人生的一种享受，秦岭南麓温润的气候造就了植物的多样性，汉江自西向东穿流而过为盆地提供了充足的水源。源于自然环境的优越，南来的春风仅需轻轻地喊上一声，便能唤醒冬眠的大地，让它立即焕发出昂然的生机。与秦岭以北磨磨唧唧的春天相比，这里春天的脚步来得丝滑温婉，顺应时令，节奏把握的恰到分寸，即使在这生活了半辈子，每一个春天还是让我期盼和留恋。春日温暖的气息和应接不暇的春色让人舒畅愉悦，不由得让人就想为它说点几句写上几行，我没有古人的才情和智慧，能抒发出如“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绝妙春日诗话，但憋不住的冲动还是不能自已，不去描绘这令人神往的季节总是感到有些遗憾，但春日的胜景过于宏大，以我的笔力难于囊括，于是想到哪就写到哪，权当是自娱自乐。 徐家小院的桃花 今年的春天先从“徐家小院”的一株桃花说起吧！“徐家小院”是我给岳父母住过的房子起的名字，房子是普通的位于一楼的两居室，但它的妙处在于门前带着一个三十来平米的小院子，院子外面还有一小块花园。小院和花园平日里的打理主要靠我，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乐于此事。建筑学家梁思成曾说过：“对中国人来说，有了一个自己的小院，精神才算有了真正的着落。”年轻时不懂这个这句话的含义，年纪渐长便慢慢悟出其中的味道。小院和花园里种的有樱花、蔷薇、月季、薄荷草、栀子花、旱莲、三角梅、荷花，还有我从山中挖的鸢尾花等，闲暇时间便由我来伺弄它们，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园丁，但却是真心地牵挂着这些花儿草儿。花草们依着季节次第绽放，看着它们便心生愉悦、气畅神怡。 　　今年的初春，小院子内外的花草们开始吐露出新嫩的叶芽时，我忽然发现只有这个时间段少了应景的春色，思量一番，觉得唯有桃花能填补这一空挡，“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于是赶紧到花木市集上寻得一株含苞欲放的小桃树，按着卖花人的嘱咐仔细地栽在花园当中，心中暗暗祈祷它能顺利成活，开花结果。恰好一场春雨幸临，助推了它的生长，不多日粉中带红的桃花便缀满了枝头，为小院增色添彩，让我心生喜悦。桃花摇曳在三月的清风里，为院子里的花草们起了个好头，接下来的日子里，樱花、蔷薇、旱莲等花儿次第开放，吐蕊争艳，惹的蜂飞蝶舞，徐家小院的春天来到了。 《桃花》 三月风暖新绿喧， 一树桃花映小院。 他人切莫笑我痴， 此花从不负春天。 江畔的梅花小道 一晃搬到江边居住已有近十年的光景了，临水而居是过往农耕社会的先民选择居所的一个标准，如今对我来讲，空旷的视野和一步之遥的滨江公园是我选择这里的主要理由，与窗前缓缓流淌的江水相伴，滨江花园的花草树木也能尽收眼底，四季的变换近在眼前，它们能让我避开钢筋水泥森林的压抑和围困，在嘈杂的城市中寻得一份宁静和安逸。 　　这些年来城市的绿化渐入佳境，花草树木也多是应着季节栽植，让人们在每一个季节都能感受到树绿花香，这真的应该感谢城市里的园丁们。在离我不远的喷泉广场的江边上，沿着一条碎石板铺就的小道，两边种植了几十株梅花树，每年的早春二月梅花开放，暗香四溢，江岸的春天总是有它们拉开序幕，“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李次第开。”一闻见这袭人的冷香就知道又一个春天来临了。 　　梅花开放最盛的时候，走在小道上，枝头的繁花在头顶上搭接成拱，绯红的一片片映在有人的头顶，香气阵阵袭来沁人心脾，间或几枝白梅掺差其间，悄然成趣。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有人的身上，飞入人们的心间，伴着东流的一江春水，和着刚冒出新芽的纤纤细柳，渲染着刚刚从寒冬的萧瑟中苏醒的江畔，成为早春时节江岸边的一道风景线。我和妻子最喜欢在这个时候漫步其间，享受这视觉和味觉的春宴，一下班我就会对妻子说：“我们去梅花小道走走吧！”即使在疫情严控的那几个春日里，我也会溜到楼下的梅花小道，偷偷地与它们“幽会”一番。 今年的初春，它们依然在江畔应着时节绽放，只是园丁们不知为何修剪了枝桠，让它们大都秃了顶，走在小道上少了些许的情趣，花开得不如往年繁盛，幽幽的暗香自然也就少了，但我还是喜欢在空闲的傍晚，和妻子走进熟悉的梅花小道，感受这只属于春天的熟悉味道。 《梅花》 浅粉深红暗香幽， 江畔斜阳悄染柳。 近水方知春来早， 风暖衣轻小道游。 山野里的紫荆花 三四月份的汉中盆地，漫山遍野金灿灿的油菜花是春日里当仁不让的主角，汉江两岸的平川山地间，它们随着温柔的春风肆意地绽放着，成为这个季节最靓丽的色彩，无论是城区还是乡间出处都都弥漫着油菜花的清香。汉中的油菜花田很有特色，往往是高低起伏，层次分明，其间点缀着油绿的麦田或紫色的紫云英花田，从高处俯瞰，黄绿紫相间，错落有致，在配上红顶白墙的点点农舍，便成为一幅幅绝美曼妙的山水画卷。 　　做为一个本地人，虽然每年春天的油菜花季我都不会错过，但到了这个季节，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如同等待了一个冬天的蜜蜂一般，急切地穿梭游走在诱人的花海之间，陶醉在这迷人的风光里。 今年的春天如期而至，正当油菜花带着王者归来的气势隆重登场之际，人们忽然发现，汉中盆地的花魁地位发生了变化，在毫无征兆中有新的明星悄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其热闹惹眼的程度已然盖过了以往的春日主角。打开手机朋友圈、网络视频平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许多人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花儿—野紫荆。 　　在秦岭巴山的山坡上，一簇簇粉红色的花树星星点点地镶嵌在山岭沟壑的绿树丛间，绚丽夺目，许多人都感到奇怪，以往怎么没有注意到它们的存在，仿佛这些美丽的花树是一夜之间从天上撒落下来的一样。其实以往的春日，我游走在秦岭巴山的山野间是见过它们的，只是零零散散的开在春山中，原以为它们是山桃花，问过山民说叫“箩圈花”，后经多方考证才知道这些花树学名为“巨紫荆”，属于豆科紫荆属，一般生长在海拔300-1200的山麓阳坡，是广泛地分布在川陕鄂豫皖等地野生树木。 　　汉中盆地温润的气候和适宜的自然环境孕育了大量的野紫荆树，每年的初春时节，在汉江南岸的梁山一带的山坡之上都会盛开，它们风姿灼灼地渲染着春天的山岭，如一朵朵紫色的云朵点缀在绿野山林之间，与山下平川里金灿灿的油菜花相映成趣，让春日里的汉中大地变的多姿多彩。野紫荆一直默默地开放，只是以往没有被过多的关注，长在深山人未知，唯有蜂蝶识芳颜。近年来得益于媒体传播的平民化和便捷性，让它们终于火了一把，成为这个春天的新宠。尤其在花盛时节，南郑的尖山沟、武家沟一带野紫荆繁茂之地人如潮、车如流，赏花的游人接踵而至，平日里寂静的山沟里喧闹如市集，让这些山野里的花儿们出尽了风头。 《紫荆花》 繁花似紫云， 镶缀山野林。 浴露沐清风， 含芳俏添春。 春日无闲，只为花忙。当我们能像蜜蜂一样去毫无顾忌地追寻灿烂的春花，说明我们不再为一日三餐所羁绊，身体尚健，心有所盼，这是好事，值得写上几笔。愿来日方长，春花烂漫，每一个春天都值得期待…… 黎明 写于2024年春 摄影：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