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街坊们，让他们把米面运走吧！”风越来越大，把老街的红灯笼吹的翻滚，雪也越下越大，被车辙撵压的地方早已结了冰，一个满目愁容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日升号的老板，又像老粮店的伙计，迎着雨，拱着手，鞠着躬，流着泪，“老祖宗开门售粮的规矩不能破！”</p><p class="ql-block">“他爹，他们拉走几十车了！再拉，太阳升起的时候，咱们可真就没有米面啦！”同样流着泪的中年女人，或许是粮商的日子并不好过，或许是老街的生意并不好做，穿的有些单薄，就连头发也有些稀疏，跪在石板路上低声哀求着，任由风雪扫过单薄的身体，“他爹，日升售粮的千年招牌，咱们不能砸呀！街坊们的饭碗里，也不能没有米呀！”</p><p class="ql-block">“住嘴！灶台上还放着半袋米哩！咱们就是论粒儿卖，也不能砸了日升号的金招牌！”出生在粮商世家的男人，传承百年的日升售粮信条，早已融入几代人的血液，哪怕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怕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块用几代人血汗擦亮的祖传招牌，更是他必须用生命呵护与传承的，粗暴地推开跪在运粮车前的婆娘，固执的像头拉磨的老驴。</p><p class="ql-block">“他爹，论粒儿卖又能坚持多久！”跪到运粮车前的婆娘，风雪里愈显单薄和虚弱，她清楚那个倔驴般的憨厚男人，更清楚那些米面对老街坊们的意义，也清楚那块招牌对老街坊们的承诺，何况那些习惯现吃现买的老街坊，早已没了储存粮食的物件，更何况还要蒸过年的馒头、走亲戚的年糕，边抹着眼泪，边低声祈求，“咱还是把钱退给人家吧！”</p><p class="ql-block">“滚开！宁可老少饿三天，也绝不让主顾等一时，这是老祖宗的家训，难道也让狗吃了！”倔驴般的男人边羞愧地流着眼泪，边踢打着婆娘，像头绝望的狮子，他也曾联系那些常年供粮的乡村收粮点，要么无车运粮，要么哄抬粮价，要么现金结算，似乎他就是砸碎祖传招牌的不孝子孙，似乎他就是让街坊饿肚子的丑恶粮商，固执地咆哮着，“饿肚子不丢人，那是老祖宗的惩罚！砸了日升号的招牌，那才是丢祖宗的人，败祖宗的名！”</p><p class="ql-block">“绝不能让他们运走！”老者挤进围观的人群，弯腰扶起跪地拦车的婆娘，边拍打着她满身的雪花，还有沾满衣襟的冰茬，边凝望着愈发昏暗的天空，“要不，街坊们还能指望啥？！”</p><p class="ql-block">“老校长，您也买粮？”倔驴般的男人，急忙跑到老人家的面前，有粮拒售让他倍感羞愧，无粮以售更让他倍感羞臊，“快给老父亲拿出那半袋米！”</p><p class="ql-block">曾是徐州路小学校长的党福健，是徐州路地区最有威信的人，说话更是一言九鼎。建国后，深怀兴国救民思想的老人家，恰巧省立师范毕业，索性放弃世代经营的粮店，走进百废待兴的徐州路小学，担当了三十多年的校长，培育了数以万计的学生。徐州路周边的人家，从爷爷辈到儿孙辈，大都是他的学生，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十几岁的娃娃，也都是一律的老校长称谓，更担当了几十年的人大代表。</p><p class="ql-block">“老校长，您给评评理！”犹如打了兴奋剂的婆娘，她知道老校长会阻止男人的鲁莽，就像时常来粮店时的嘱咐，还有夫妻吵架时的公道，边拍打着泥水，边抹着眼泪，“同样是砸了日升售粮的招牌，与其让那些人囤积居奇，还不如让街坊们填饱肚皮！”</p><p class="ql-block">“街坊们，让他们运走！”跟随党福健挤进人群的周天健，快步走到装满粮食的汽车前，他清楚小时候吃糠咽菜的滋味，边回忆着老娘挨家挨户借粮过年的场景，东家借一瓢米，西家借一斗面，即便老娘舍不得吃口馍，但过年祭祖的供品总要摆上几个馍，走亲戚、回娘家也要带上几个馒，边指着黑亮中透着金光的匾牌，“街坊们，日升号的老规矩不能破，也不会破；日升号的老招牌不能砸，也不会砸！即将到来的每一天早晨，日升号都会售卖最优质的米，供应最优质的面，这也是市委、市政府的庄重承诺！”</p><p class="ql-block">“运走？街坊们吃啥？”街坊们并不认识铿锵表态的周天健，他们早已把腐败市长骂了无数遍，甚至咒骂了卧床不起的市长母亲，长眠地下的市长父亲，尤其不相信那些假大空的承诺，何况这些流着商人血脉的老街坊，秉持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老理，更愿相信这些老店的百年信誉，“那些腐败官员的空头承诺，也能当过年的米面？”</p><p class="ql-block"> “明天凌晨，就会有几百吨的米面，重新把日升号的粮仓填满，而且价格更低，质量更优！”周天健并不清楚凌晨意味着什么，赵唯民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或许更意味着他不会等来明天的朝阳，甚至会永远告别自由的阳光，斩钉截铁地表着态，掷地有声地拍着板，“街坊们，日升号的米面是运不完的，分利号的米面是抢不完的，斗溢号的米面更是买不完的，任何黑心粮贩休想绑架老百姓的吃饭问题！这，川州市政府对合法经营商户的政治承诺！”</p><p class="ql-block">“街坊们，我就是有负重托、有辱使命的川州市长，作为百万市民的代表，要向这些坚持平价敞开售粮的粮店，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周天健边打量着面面相觑的人群，毕竟健芳置业在徒赅赚了个前所未有，还会在川州继续创造新的财富神话，甚至连美国律师楼里保存的那些股权文书，也是他推不掉的亲情责任，与健芳置业共建文旅新区的战略协议，更是他推不掉的亲情债务，边深深弯着腰、鞠着躬，这或许还是他请罪川州百姓的最后机会，“同时代表失职的市委、市政府，向倍受粮食困扰的百万市民，表示最诚挚的道歉！这，也是作为川州市长对人民群众的政治态度！”</p><p class="ql-block">（声明：小说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