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题材长篇小说《秋风劲》之十八

剑客

<p class="ql-block">  谨以此书献给曾经在青年点一起生活了四年的战友和有过上山下乡经历的同龄人。</p> <p class="ql-block">  《秋风劲》</p><p class="ql-block"> ——荡气回肠的插队生活</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刀,镌刻了青春年华;青春如歌,祭奠了插队生活。在那个峥嵘岁月里,知识青年背井离乡,投身上山下乡的浪潮,用青春的激情和汗水,谱写了一曲壮丽的青春史诗。</p><p class="ql-block"> 《秋风劲》是这段历史的再现,小说以东北农村上京县会宁公社金靰鞡一队为舞台,勾勒出知青插队生活的真实画卷。在王建设、大眼珠子、鬼高丽、小霞等一系列鲜活的人物身上,我们看到了青春的热情,挫折的坚韧,努力的奋斗。他们在生产队和青年点,与大地同呼吸,共命运,谱写了一曲感人肺腑的壮丽之歌。</p><p class="ql-block"> 这本小说不仅唤醒了五零后读者的共鸣,也为更年轻的一代开启了了解历史的大门。在作者长期从事机关文字工作的沉淀下,作品朴实而深刻,言语犀利而情感真挚。阅读《秋风劲》,仿佛穿越时光,与那些年的知青们并肩作战,与历史一起跋涉,与人生一同砥砺前行。</p><p class="ql-block"> 让我们一同走进《秋风劲》的世界,感受知识青年的青春岁月,触摸岁月的痕迹,体会历史的厚重。这是一本温暖人心的书,让历史的荡气回肠在阅读间绽放,让人生的意义在感悟中升华。</p> <p class="ql-block"> 十八</p><p class="ql-block"> 一年的农活是从春天刨茬子开始的。</p><p class="ql-block">刚到清明,大地里的雪融化的差不多了,垄台上的茬拐就从残留的雪里露了出来,这时就可以刨茬子了。</p><p class="ql-block"> 茬子,是收割完庄稼后留在土壤里的秸秆根部的茬子,包括露在外面的茬拐和埋在土里的根须。茬子中,比较粗大的是玉米茬、高粱茬,比较细小的是麦茬、谷茬、豆茬,只有玉米茬、高粱茬需要刨掉,其他的茬子不影响第二年种地,就都留在地里了。刨掉了玉米茬、高粱茬,才能够开犁种地。刨下来的茬子还是很好的柴禾。玉米茬子、高粱茬子比秸秆耐烧,是普通社员家最好的燃料。</p><p class="ql-block"> 男知青们开始与男社员一起下地刨茬子。他们学着男社员的样子,把褪去锄头的锄杠与带半尺左右短杆的锹头绑在一起,人们把它叫“刨茬锹”,刨茬锹的刃比镐头薄而宽,锋利且轻巧。男社员和男知青们挥舞着刨茬锹,“咔,咔”,退一步,刨一下,一个一个地刨,一垄一垄地刨。</p><p class="ql-block"> 刨茬子,是最消耗体力的农活儿。干庄稼活,种,铲,趟,割,人都要目视前方,顺垄沟勇往直行。刨茬子则不然,要反其道而行之——人侧身往后倒行,刨一下,倒退一步。</p><p class="ql-block"> 刨茬子也是最埋汰的农活儿。刨茬锹在一起一落之中带起许多泥土,远远望去,飞扬的尘土如同一条条浑黄的土龙在太阳里此起彼伏地舞动着。若是赶上大风天,天地人就浑然一体了。收工后,每个人的脸上满是泥道子,头发上、嘴里、耳朵眼儿里、衣领里都是尘土。洗两把脸,一盆水就变成了泥汤,还弄了一屋子尘土。后来知青们刨茬子收工后,进屋之前,都在外面把上衣脱下来抖落一下尘土,在室外洗脸,免得弄一屋尘土。</p><p class="ql-block"> 刨茬子,是种庄稼的一项基础工程,也是个良心活儿。刨茬子要刨到土中茬拐下的根须部位,勾出连根须带土的茬子,如果刨在地皮以下茬子根部没到须子的部位,茬子根须留在地里,将来种地时就会出现茬子根须顶犁杖跑垄的现象。</p><p class="ql-block"> 当时农村流传一句话“女怕补袜子,男怕刨茬子”。“女怕补袜子”,说的是,农村人在家或串门聊天,或走亲戚,都坐炕头,盘双腿,人们脚上的袜子就成了家里女人的脸面。袜子上若是打了补丁,也要补得美观,让人无法挑出毛病,嚼舌根子。“男怕刨茬子”,说的是刨茬子是非常难干的农活儿。</p><p class="ql-block"> 刨茬子,一人一条垄。打头的站在第一根垄上,其他人一次排开,打头的刨第二个茬子时,紧挨着他的社员刨第一个茬子,后面的依此类推。</p><p class="ql-block"> 男社员和男知青们将四五斤重的刨茬锹举起来,在半空中画一个弧,照着茬子的根部落下,屁股一撅,腰一挺,双臂一使劲,一个茬子就被刨了出来。一下一下地刨,一步一步地退,几个动作,循环往复,从太阳刚露头,重复到日落西山。</p><p class="ql-block"> 一天,刨茬子歇息时,王建设说:“我们这一天,刨啊刨,刨啊刨,从东方天际线由淡青色刨到鱼肚白,由鱼肚白刨到胭脂红,再刨到太阳跃出地平线,由红变白,一直刨到到太阳西下,天边的流霞飞霓由殷红变为深橙,再刨到深橙变为浅橙、浅橙变为淡紫,太阳由红变大,消失在天边,大地漫起迷蒙的暮霭为止。”</p><p class="ql-block"> 柯克说:“哪有你说的那么浪漫,那么富有诗意。我觉得就是从天刚蒙蒙亮刨到天麻麻黑,一直刨到实现共产主义,就不用刨了。”</p><p class="ql-block"> 大眼珠子说:“那得到猴年马月?这辈子恐怕赶不上啦。算啦,别想那么多,活一天,刨一天吧。”</p><p class="ql-block"> 祥子刚想说什么,只听打头的喊道:“干活喽。”</p><p class="ql-block"> 大家又拿起刨茬锹,沉寂的大地上又想起“咔,咔”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刨茬锹在与干硬的土地和茬子猛烈的撞击中,发出的“咔,咔”声与人们在举起、刨下的动作时,发出的“呼哧,呼哧”喘息声,汇成了世间最简单的音符。刨完一根垄,到了地头,大伙就盼着孙大壮那一声吆喝——“歇啦!”</p><p class="ql-block"> 听到这一声吆喝,大伙立马把刨茬锹一扔,有的坐在刨茬锹把手上,有的躺在地上。如果没听到这一声吆喝,就还得一起一落、撅屁股挺腰、双臂使劲,继续刨。</p><p class="ql-block"> 王建设跟青年点的男战友们一样,咬紧牙,憋住气,将刨茬锹举起、刨下、勾起,一会儿功夫,紧握刨茬锹把的手掌与拇指连接处就磨出了血泡,疼痛难忍。几个来回下来,早饭时填在肚子里的粗茶淡饭就已荡然不存,腹内空空,饿得心发慌。然而,你还得攥紧刨茬锹,咬牙挺住。一旦落下了一两步,前面的人刨下来的茬子横七竖八地堆在垄沟里‘垄台上,就会拌拌磕磕的,让你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p><p class="ql-block"> 收工后,知青们感觉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肌肉酸痛酸痛的,别提有多难受了。谁要是想解读“累”这个词,干这活最合适不过。</p><p class="ql-block"> 刨下的茬子,晒上两三天,就开始搂茬子。人们抡动木耙,砸去一个个茬头上的泥土,聚拢成堆,装到牛车上运回生产队队部的大院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晨,知青和社员们刚走到地里,还没来得及刨茬子,就见西边天际间一片昏暗,感觉一堵硕大无朋的黑乎乎的墙迎面平推过来。</p><p class="ql-block"> 眨眼之间,天色越来越暗,伸手不见五指,天与地混合成一片阴森森黑漆漆的肃杀与峥嵘,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p><p class="ql-block"> 孙大壮招呼大家互相搂抱着趴在地上。霎那间,狂风就裹着尘土、沙粒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呼啸着扑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狂风过后,所有人都成了黄乎乎的土人,出工时带来的扁担、柳条筐,装满水的水桶,脱下后堆在一起的棉大衣、破棉袄,甚至个别人戴在头上的头巾、帽子都被狂风卷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把刨茬锹。</p><p class="ql-block"> 惊魂未定的人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他,都默不作声。王建设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还在嗡嗡响,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画出了一条条血道子。</p><p class="ql-block"> 柯克嘟囔了一句:“大春天的,刮起了大烟儿炮,不是好兆头哇。”</p><p class="ql-block"> “什么‘大烟儿炮’,我看是‘黑旋风’。”大眼珠子说。</p><p class="ql-block"> 祥子也来打哈哈:“你是说李逵来啦?”</p><p class="ql-block"> 孙大壮喊了一声:“都别嚼舌头啦,工具都没啦,回吧。”</p><p class="ql-block"> 几十号社员和知青,如同打了败仗的士兵,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队里。</p> <p class="ql-block">作者:</p><p class="ql-block"> 周振华,笔名剑客,生于困难时代,长在动乱时期,吃过糠,下过乡。“恢复高考”后,成为“新三届”中的一员。毕业后,先后供职于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做综合调研工作,搞职业技能培训,干统战教育培训,历任副处长、处长、副主任、院长、党委书记等职。</p><p class="ql-block"> 2018年退休,省级作协会员、省政府科顾委专家、高校客座教授。先后出版长篇小说《秋风劲》,人物传记《百态风流》,诗歌散文集《情丝文韵》,杂文集《谈天说地》,诗集《低吟浅唱》,散文集《品读哈尔滨》《岁月无痕》,长篇报告文学《巴兰颂歌》《工作队在依兰》,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文集《调研思考实践》《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研究文萃》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