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生活

轶石

诗意生活

立冬将至，秋色正浓。银杏、龙爪槐、五角枫等树叶开始染黄，有的还披上了红装，与周围常青树木恰好形成了色调对此，远远望去，层次分明，颇有几分印象派画风。

一日，临近傍晚，我在滨河公园里想拍落叶，寻觅半天，都不称心。眼瞅着光线渐暗，又不想枉来一趟，于是便在一处硕大的中国象棋盘雕塑旁停了下来，顺手捡起一片枯叶，摆放在一枚“炮”上面，选好角度、测光、对焦、拍摄。

“这里的叶子，就是长得特别。”突然背后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在笑我矫情。一片叶子有啥好拍的？毕竟这片叶子算不上好看，有些干枯，色彩也不够明亮。忙拍完，站起身来，回视了一下，见一位保洁女工笑吟吟地立在身后，手执扫帚向我搭讪。我放松下来，便与其聊了几句，还让她看了看刚刚拍完的“秋色”。“还真好看啊！”她显得有些兴奋。“也无所谓”，我附和着。她说，这一块儿就这一棵树最特别，树叶与周围的很不一样，也不知道叫什么树。然后问我。我同样也没有答案。

这是一位身材有些微胖的女工，橘红色的制服洗得有些发白，四十多岁的样子，模样秀气，大眼睛，脸色红扑扑的，嗓音清亮。像一篇文章里描写的“秋天里的苹果”。看着她率直的样子，我忽然冒出一句：“你喜欢唱歌吧！”“喜欢。没事就唱两句，干活儿不觉得累。”说完咯咯地笑起来，用手背虚掩住嘴角，不好意思起来。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告别女工，趁华灯初上，又拍了几张夜景，然后折返回家。

晚上翻看手机，点开那张“秋色”图片，准备做一下后期，便又想起与那位女工对话时的场景。那情景不禁令我想起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的一句名言：人生的本质是诗意的，人是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当我们不再为功名利禄而奔忙的时候，当我们连生死都看淡的时候，细察起伏人生，探究生活本义，会突然发觉生活的诗意所在。

虽然我没有与那位女工谈及高企的房价，也没有谈及近期飞涨的肉价等等日常话题，想必她一定不会独善其身、游离其外，也会面对来自工作生活中的种种压力与困扰。但，她给我的感觉是：她的生活是有色彩的，她对生活中的情趣是有追求的；她与那些生活中的矛盾甚至对立是和解的、融合的；她对生活的态度应该是淡然的、乐观的。反观那些工作清贵，生活安逸的人，却戾气重重，处处心气不顺，又怎么能感受到生活本身带给我们的快乐呢？恐怕一路走下来都无法感知生活中还会有什么诗意存在。

平时也常遇到街头一打扫卫生的清洁女工。显然是又脏又累的工作让她心生牢骚，总是一边工作一边对乱丢垃圾的行为口出秽言。也许这样骂出来，能减轻她心中的各种怨气。

行文至此，记者的职业习惯让我又生出些许遗憾来了。如果当时对那位女工的工作、生活作进一步深入采访，了解一下她们的工作生活状态，然后再为其拍一张工作照，她肯定会乐意的。

十月二十日作于三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