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秋叶(18)

大寒

<p class="ql-block">岁月像条河,永续不断地向前流淌着,带走了一些,也送来了许多,当然他也让一些人在这河流中的旅行顺畅而快乐,并使得大多数人的行程艰难又澀滞。只是每一个人都只能是生命这条河流当中的一段。有权有钱也买不到长期旅行的权利,终点在前面等着每个人,最多只能在这河流中留下你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和师傅们在一块儿待久了,陌生变成了熟悉,新人变成了老人,时间会把大家捏合起来,也会彼此的感染,并且分成一个个的团团伙伙。所以老家伙们说什么话的时候,也就不避讳着我们,他们口无遮拦。漫无际涯的说着他们世界里的一切,无非也就是家长里短,庄稼,雨水,收成,孩子,老婆,还有永恒不倦的风情风月。</p><p class="ql-block"> 人是奇怪的动物,人与人是不能够和平相处的,除非强力压制。彼此之间为了利益,经常是会发生龃龉 ,也会发展到动手,彼此武斗的阶段,凡有人的地方莫不如此。</p><p class="ql-block"> 那一天他们又说起了仓库里面人与人矛盾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是我来仓库很久以前发生的,但是没听过的就算是新闻,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大多只是因一些蝇头小利,仨瓜俩枣的小事而起,我觉得是小农经济自私自利的思想,人稍微有些格局就都不是事儿。只是有一件事情太恶劣了一些,阴损的很。</p><p class="ql-block"> 由某,山西汾阳人,在伪政权时,做过警察,也有人说有过血债。我觉得做警察的,这种事情也许真,因为在任何时代人都要吃饭,要吃饭就得干活挣钱,要挣钱就会有不同的职业。这个人命大,是在六十年代被人捡举的,如果是早十年,发生在镇反时期,早就被镇压了。不过也还是处理了,就是把他撵回汾阳老家去了。</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我也当小吏了,我的一个铁建挚友在化肥厂,他找我说,他有个好友姓由,是由某的儿子。说由某的事其实不实,做过伪警察不假,但没做过什么坏事,更没杀过人,有点冤枉。撵回农村活不了,正在跑落实政策,让我能帮忙的话就给帮一下,其实我和搞落实政策的政工干部也不熟悉,也说不上话。</p><p class="ql-block"> 后来这个姓由的来过单位一次,跑落实政策,黑胖黑胖的,诚惶诚恐的,看不出一点当过伪敬样,见人就点头作揖,递烟打火。我见人家递烟,我赶紧躲的远远的,无功不受禄嘛。再后来政策落实,他被平反了,但岁数大了也不能上班了,让一个农村家属顶替上了班儿了,这其中的缘由我是一点儿也不清楚的。</p><p class="ql-block"> 要说这个姓田由的人性好坏,我没有打过交道,不能下结论,老师傅们对他也不置可否,不褒不贬,没有好话也不添赖话,大概就是个很平常的人。但是他那个老婆厉害极了,干了一件损事,一直流传着,下流龌龊至极,也一直为人不耻。</p><p class="ql-block"> 她和院里张姓家有点嫌隙,邻居之间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处得来就多处一处,处不来少打交道,吃点亏忍着点,见面有句客套话,别太僵。即便是关系搞得很差,互相见面不来往也就算了。</p><p class="ql-block"> 张姓男人其实不错,老张是五台人,可好人性,长得也端庄板正,没丁点坏人样,人性也不刁,能与人为善,早年丧偶,又娶过一女,虽是二婚,两口子过的琴瑟和谐。老张在门房值卫,其体格颇壮,夜里巡场,手持一支铁尺,就那体型,三两个人也近不得跟前。没个甚文化,开会一般不吭气,必须说话时,就感情激昂地歌颂领袖,歌功形势,赞美当前的幸福生活,也竭尽赞扬单位的领导,老工人们都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 这个人有点怪,却与我甚善,因为他的年龄要比我们大的多,可以说是长我一辈的人,所以他对我的好,就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友谊,是合得来处的好的那种关系,从来都说我人好,心好,实在,精干,用五台话表扬我“真怪是好后生列”,能想到的好词都给我。</p><p class="ql-block"> 粮食部门,出门一般要盘査的,尤其是在饥饿的岁月里面,怕人们偷把大米之类的。张师傅从来不查我,但我每次出门的时候,总是把自行车停在门房,示意没有东西,做人不要让人家为难。</p><p class="ql-block"> 当时工人是免费医疗,可是他们不认识大夫,开不上药。我去了不多长时间,就和附近医院的大夫们混的滾瓜烂熟。我想偷懒的时候,就告诉师傅们,病了,去医院看病呀,实际上是躲懒儿找医生聊天去了。遇到张师傅在门上的时候,我就问张师傅,我去医院,开药吗?他要开药并给我钱,我说不要着急,我给你垫上。</p><p class="ql-block"> 张家和由家是邻居,有一次两家就闹起来了,这个矛盾就越结越深,张家那个老太太嘴拙,吵不过人家,老是让人家骂的躲在家里。一天,老张气不过,就出去和这个田之家的媳妇吵,大概吵凶了点,那女人一转身,手伸进自裤裆里面,掏出来一堆东西。就吵老张脑袋上,砸了一下。老张明白过来,哎呦一声,原来那女人把自己垫的血草纸抽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损?缺德女人,老张上去就打了那个女人一顿。</p><p class="ql-block"> 打是打了,可这让人家汚辱的实在是不轻,后来公安来了,把那个女的叫回去,对这种严重伤风败俗,违反公序良知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但是这也犯不上法条呀,既不能关,更不能判,总是批评教育了事。我觉得这要是在清朝的官场上,这女人是要被褫夺去裤子打屁股的,并判罚站牢笼的恶行,必须严惩,我感觉古代的刑法也有它的好处。</p><p class="ql-block"> 讲迷信说,这是很晦气的,我们小的时候,出去玩,家长总教育我们,男孩子家,在外面玩儿的时候,要注意别人晒的衣服,不要从女人裤子底下钻过去,不管是不是迷信,总是中国人的一种习俗。</p><p class="ql-block"> 山西人比南方人要封建的多,讲究的也厉害些。小时候住在大院儿,那时候的人,洗了的衣服可以晒在外面。但是女人们很少把自己的内衣晒在外面。</p><p class="ql-block"> 后来到了上海,可真让我们这些山西人目瞪口呆,不管是大大小小的里弄,还是车马繁华的南京路、淮海路上,整个马路上都是竹竿子伸在窗户外面,上海人叫竹篙,花花绿绿晒满了衣服,其中不乏女人的内衣内裤,外地人戏称上海万国旗,估计在世界的大都市当中,这都是很独特的一景。</p><p class="ql-block"> 人们都说挨了这一拍要倒血霉的,果然老张一直走背运,他一共有两女一男三个孩子。先是他有一个儿子,当时十五六岁,我感觉是个挺好的孩子。见了我们总是叔叔叔叔的叫,尤其见我客气礼貌,小名儿叫德福。</p><p class="ql-block"> 可能没考上中学就退学了,那时也不注重上学,家里又没个亲妈,就在社会上和那帮野小子们混,经常干点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小勾当。有一次两帮那浑小子打起来了,十五六岁的人根本没有轻重,又好逞强,腰里头装都别的匕首之类的东西。打架之间就挨了一刀,恰好捅在大动脉上,待送到医院,人早就没气了。</p><p class="ql-block"> 老张大恸,要求对方判死刑偿命,可是对方走了关系,大家也都知道的,再说未成年人是要减轻刑事责任,判了,没住几年也就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又是二闺女夫妻两口子都是大众饭店的厨师(大众,著名大型军工企业),那时候干饮食服务业商业的人牛的很,二闺女口袋里头经常能搞到电影票之类的紧俏奇货,两个人是屁文化也没,自诩在饭店吃的好,多少也能偷拿点,三年灾荒,饿不着厨房。人不咋地可人脉广,自认为高人一筹,也就是那个商业圈子的人,互相能提供个方便,山西人说,闹不清自己是个抓几的,凡人看不上,我是见不得他夫妻俩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后来听说二闺女得了癌病,年纪轻轻的就一命归西了,后来二女婿,那个精瘦精瘦的东北男人,也早早地小小年纪的就不在了。</p><p class="ql-block"> 大闺女人挺好,象她爹,憨憨厚厚的,大大咧咧,长得心宽体胖的,为人也挺好,好打个牌,牌风也好,赢了不高兴,输了不烦恼的个人。人胖,高血压,突然诱发了心脏病,没能熬到老年,一个闺女还没出嫁了,就撒手人寰。</p><p class="ql-block"> 你说老张三个孩子,不是意外,就是得怪病而亡,人说家里走了霉运,你若是说与此无关,都是偶然的事件。人总是会联想。为什么偶然的事件都集中在他们家了,那么小概率的事件,为什么就都赶上了?像中了西南边陲少数民族的巫蛊之祸一样。你哪怕给老张留上一个养老呢,偶然的偶然就是必然,人们就归结为这是典型的血光之灾,而由之家的这个女人就太可恶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老张家不断的出事儿,也招人怜见。反过来,人们就对这个由家女人恨之入骨,违反人伦,伤天害理,视她为怪物,见面也没人理她,唯恐避之不及。</p><p class="ql-block"> 我见过这个女人一回,怪人总有怪相,不高不矮,不俊不丑,面无表情,无喜形于色,木木僵僵,有的地方称这种脸为棺材板脸,薄而瘆人,山西人说这种人长得寡,什么叫寡?就是稀汤寡水,或者说这东西不沾调和,也只有这种人,没人情味,什么冷血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p><p class="ql-block"> 人里面总有几个这种恶人,阴损毒坏,非为善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