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

村边绿树(陈元春)

　　生产队的岁月，日子坚辛而充满欢乐。那年代又叫“大帮哄儿”，从名字上看，可想而知。

但那时，人们思想集中，积极响应人民公社的各项号召；各个生产大队的劳动热情高昂，社员互相监督，互相比着干，争当先进。都想着在劳动比武大会中，能上台佩带上一朵大红花，领上一个绿色大草帽或一条白手巾。那可是无比的荣耀啊！

所以，各个生产队，为了抓生产，提高效率，都起早贪黑下地作业。很多人家，因为起得太早，吃不上早饭的；当太阳升起三丈高，气温又炎热起来，这个时候，在家不能参加带动的妇女，就做好饭，由孩子给送到地里。

　　那时的饭菜能有什么，刚刚能吃上饱饭，如果年头不好，还得吃“返销粮”。玉米面还舍不得去皮而磨成的粉，贴成馍馍，我们都叫它“大饼子”。发好的面，贴满满一锅圈，锅里则是土豆丝汤。出锅后，一股浓郁的玉米面和着土豆的香味扑鼻而来，十分好闻。咬上一口，真的香甜美味，再喝上一大碗土豆汤，很是满足；完了在把碗用舌头舔个干净，才算罢休。

我吃完早饭，便等到日上三杆时，由母亲用屉布装上三四个大饼子和半盆土豆丝汤，放到一个干净的小竹篮里，再用两个“洋棒子”(装酒的玻璃瓶)，灌满凉水，用块布盖好，由我送到父亲干活的地里。那个年代，家家油水小，很久见一回荤星儿，而又是重体力劳动，往往都吃的很多。这些，也只是刚刚好而已，不算吃得真正的饱。

有的人家发不好苞米面，贴出的饼子硬邦邦的，能打死个人。有的人家喜欢喝糊涂粥，即面糊汤，里面切上些土豆碎块，加上油盐，也是不错的；但不抗饿。也有带小米饭的，但不多见。大家都有咸菜，无非用酱缸腌的黄瓜、芥菜、不留克等等。

社员们也约定成俗，天天上午，选在这个点上，在地里焦急的等家里孩子送饭来。当远远的看见我们一群小嗄子，拎着各式的小筐或布袋，都欢笑起来。这时“打头的”(领工人)就很人性化，叫大家先“歇气”(休息)，准备一场野餐。这时，大家说笑着，放下手中工具，各选地界儿，有坐着的，有半躺下的，有抽上一袋烟的，专等我们把饭送到各自家长跟前；几十号人聚在一起用餐，姿势各异，谓为壮观。

　　而送饭，虽说是一个在简单不过的小事，但对于一帮小孩牙子说，确是一件难事啊！而且是非常的难呀。你想一想，七八岁，大的也就十来岁，正是淘得没边没沿儿的年纪，不知好歹，不晓是非，走路都没有一点老实气儿，而是蹦蹦跶跶的。如果送的光是馍馍还好，甩不出篮子，碰掉点边儿沿儿，也不算啥；但里面有盆有汤，一不正道就洒出来。那时不知有多少孩子因弄翻盆盆钵钵被家长训斥；轻则两巴掌，重则三腚跟脚！还好，那时的我们真的皮实，被打完，咧列嘴，哭都没哭一声，一会儿就又欢蹦乱跳的玩去了。

等家长们陆续吃饭时，看着那是一个香！他们时而说笑一句，时而互看几眼，便是尽情享用这等了许久的美味；真的像在吃仙宫珍品，喝口井拔凉，也像在饮玉液琼浆。看着我们直流囗水。索性远远离开，别在招来几声骂，各自在地里找食野菜根，寻下鸟窝玩。

等家长吃完饭后，我们便收拾好各家的东西，就再次结成伙，跑向周围山上、林里，好好玩耍一番。有找虫子的，有寻花花草草的，有寻野果子吃的；总之，能玩到中午才回家。

而下午，在半下晌时，则由队里饲养员担上两桶水，送到干活的地里，社员们再畅饮一番，感觉一下生活的美好。

那个年月，我不知送了多少回饭，留给我数不清的欢乐和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