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之琐话

怀想仁人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查百度百科,“糕”为汉语一级字,读作gāo,其本意为用米粉、面粉等为原料制成的一种食品。《说文》中有形声字“餻”,“从食,羔声。” “餻”字产生于秦代以后,到北宋初附入《说文》,并在北宋时期出现了“餻”的异体字“糕”,而且两字并行于后世。1955年,我国颁布《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使用了约两千年的“餻”字被淘汰,而“糕”有幸成为规范字延用于世。“糕”这一食品可谓源远流长。古代文献也时有记载。如《方言》:“饵谓之餻。” 如《隋书·五行志上》:“又有童谣曰:‘七月刈禾伤早,九月吃餻正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糕作为日常食品,种类不少,但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古时皇宫典膳中就有精细可口的糕点。一部《红楼梦》就曾写到,宫廷或富豪餐桌上的山药糕、蒸新栗粉糕、藕粉桂糖糕等几种糕点,其口感之好、食材之精,从糕名就可想象,定是令人咋舌,是民间百姓想不到、做不来、见不了、吃不起的糕点。而一些大众化的糕点食品,由于成本低而口感好,工艺精湛,受到百姓欢迎,行市而不衰,竟自历史长河中脱颖而出,于现代堂而皇之地进入国际认可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而饮誉海内外。当然,也有一些“糕”的品种,因为当地产粮品种的缘由而成为家常便饭,如糯米面做成的年糕、黍米面做成的黄糕以及高粱面做成的高粱糕等,在糕品的种类中应属简约、低端、常规的一类。笔者于后介绍的就是晋省北部百姓餐桌上的“糕”,它尽管制作流程简单,成本低廉,但丝毫不减当地人们对它的喜爱和偏好。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吃着那块糕,或带皮或细米,或蒸食或油炸,或高梁或黍子,必是吃到耕作收获,吃到春去秋来,吃到地老天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笔者的故乡在雁北的桑干河畔。在故乡生活的20余年间,少年时代的困难时期曾把高梁面混谷糠做成的糕作为家常饭,下午放学后到野外拔草前,必有一块高粱糕抹上一层黑豆酱吞咽在乡间的路上,那品种的高粱面特有的“茭子”气味,加之混上谷糠的粗涩,至今都留下难以忘却的深刻印象。七十年代后,大概因为高粱的低产,遍野火红的高粱不见了踪影,玉米成了青纱帐的主角。但产量不高的黍子却因是节日中改善食物一一黄糕的原料,而顽强地留在了生产队的部分田地中。于是,中秋节前后和春节期间,或娶媳妇盖房之际,或亲戚朋友往来之时,黄糕(油糕)及黍子糕(未剥皮)隆重登场。尤其黄糕(油糕)飘满房间的香气,充分体现出主人家对民俗节日的重视,对登门客人的欢迎和尊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比起粗涩的高粱糕来,黄糕(素糕)当然是上了一个档次的糕品,是农家偶尔吃到的好饭,而包馅的糕经过油炸当之无愧地成为当地糕品的天花板了。以笔者经历估计,对于一家普通的农户,全年全家吃黄糕的机会应该不超过10顿。曾有一趣话流行于民间,说某人在亲戚家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对于亲戚家的大块黄糕和满锅烩菜是“吃了挖(取)上,没了攉(huo)(添)上〞(当地谐音俗语,挖、攉二字也许是凑上的错字。意思是黄糕吃完再加一块,烩菜吃完再添一些,总之让客人吃到满足)。看,一顿随便吃到肚圆的黄糕烩菜成就了一段流传颇广的地域性趣话。而油糕的倩影不迎贵客不遇大节是不会登场的,一年中充其量也不会超过5顿。</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带皮的黍子糕就像高粱糕混糠一样,是把黍子剥成米之前就磨成了面,但在品质上就好多了。特别是中秋节之前刚收获的黍子,磨面做糕时,看上去黍皮点点,但糕味却甜丝丝,香喷喷。想当年某个中秋节前,尚是少年轻狂的笔者曾经不用配菜吃一大块黍子糕,至今仍能忆起当时那甜香的味道。以至前两年回乡时,闻知有粮店售黍子面,专购几斤,做黍子糕再尝当年香甜滋味,再忆往日时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至于黄糕、黍子糕和高粱糕的制作方法,不分品种,统统一样。先以面盆的糕面混入适量水,和成松散的颗粒状“糕秧”,待蒸笼中沸腾的水蒸汽冲上来,将松散的糕秧均勻地洒在笼屉内的笼布上,水蒸汽冲上后再洒一层糕秧,重复至全部洒尽,盖上笼盖。待糕熟透粘结,倒入盆内,用双手沾凉水快速捣揉,直至成型。如是黄糕,还可准备红豆馅或菜馅,包成油糕后,放入高温油锅内炸成金黄色出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曾几何时,黄糕成为农村人天天吃的家常便饭,走亲戚、待女婿再也没有“吃了挖上,没了攉上”的趣话故事了。但人们发现,当年那黄糕特有的面香味渐渐淡了,黄糕还是黄糕,总觉缺了不少韵味,找不回那遥远的香甜。笔者问及乡人,方知是因为追求产量,和多年广施化肥有一定关系。一撮化肥,少有了黍子本体香味;一撮化肥,暗淡了黄糕既有的风采。我们望黍兴叹,何时才能吃一次当年的黄糕饭?今年还真偶遇了一次。村中兄弟远道来访,带来一神秘小袋,让猜其内为何物。谜底揭开,笑说院内特辟一块地播种黍子,弃用化肥,专施农家肥料,收成不错。分享几斤,算作黄糕怀旧之旅。果然,当糕秧上笼蒸汽冲上之时,久违的黍面香味弥漫开来,笔者的思绪顿时飞越山河,仿佛回到桑干河边农家房舍那简陋的锅台边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母亲做好的充溢着黍面浓郁香甜的黄糕。</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笔者一位发小曾说,黄糕是他人生中最割舍不下的食品。他的这话我信以为真,因为笔者也有同感。笔者的家庭结构为后代儿孙喜爱吃糕创造了条件。日常的吃黄糕自不必说,就连新品种的高粱糕也因改良味好而经常出现在餐桌上。更有甚者,每逢节日团圆,必有黄糕和油糕上桌祝福。一盘燉鸡肉,二斤黄米糕,肉佐糕,糕伴肉,祖孙三代都说吃得太爽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笔者故乡有一句俗语:“40里的莜面,30里的糕,20里的玉茭饿断腰。”吃饱莜面行走40里路不觉肚饿,而吃饱糕行走30里路不觉肚饿,看来黄米还是略输莜面一筹。这里笔者说的是糕这种食品对人体能的支持程度,反映出黄糕等糕品较难消化的状况,俗语所说诚然如是!然而笔者看到,熟识的不少同龄人随着年事渐高,肠胃功能退化,近年已经不容对黄糕的饱餐了,吃糕时总会得到年轻人善意的提醒。但在他们心中,家乡的糕永远是最为珍爱的食品!</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