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861

瘦菊轻扬

代号861

一个军工小镇，藏在湖南省辰溪县孝坪镇的一个山窝窝里。在我看来，这个小镇就像一个世外桃源，因为一座古老的兵工厂，变得十分神秘。它是有代号的，叫做861。

从泸溪县白沙县城4A景区出发，车走319国道，30分钟就到了军工小镇。一座巨大的天然溶洞，是小镇的天然门户，属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前人找到这里办兵工厂，真是万里挑一。公路一下子就进入了神秘的巨洞，穿行黑暗差不多一公里。洞府高20多米，宽敞幽长，一条宽10米左右的溪沟冲刷洞底，有沙滩，有水潭。公路就沿着巨洞的溪流延伸，两旁黑暗，看不清到底有多宽，当年洞内的兵工厂建在何处？

思绪未尽，车出巨洞，豁然开光，又进入一条围墙和石壁夹成的廊道。这廊道右侧是高山崖壁，左侧是高高的围墙，围护着神秘的兵工厂。顺廊道再行一公里左右，就到了慕名已久的军工小镇。

861兵工厂——这个数字名称本身就将小镇特殊出来了。站在这陌生小镇的停车场，收到的第一份见面礼就是工厂里拉响的防空警报声。“呜——呜——呜——啦……”巨大的喇叭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一下子就将人笼罩进了战争的紧张氛围。

这警报据说一天拉三次，至于为什么要拉警报，当地人说是为了提醒工人按时上班！我感到仅仅这个目的似乎太简单了，拉警报本身就表明了工厂身份的不一般，其他的工厂为什么不敢拉警报？工厂似乎在警报声中变得严肃，一座高大的砖红色大门将世界隔开，门上写明了云箭集团，里面的神秘不由外人探究。我在大门外张望，隔空望着深深的工厂厂区，总感到有些破败和萧条，颜色是灰蒙蒙的。

大门外的广场有些垃圾，花坛的花草也不整齐，似乎很久没人关心打理了。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里，我看到了晚清重臣军机大臣、两广总督张之洞的雕像。这雕像不大，却一下子将军工小镇的历史拉长，背景扩大，增添了厚重的家国渊源！

原来这军工小镇的前身是晚清著名的湖北枪炮厂，1939年抗日战争时期为防止战火损毁搬迁到湖南辰溪县孝坪镇。张之洞是晚清时期洋务运动的领军人物，想救大清大厦之将倾，师夷长技以制夷，创办了湖北枪炮厂，希望藉此强大武装，外御列强，内镇反抗。张大臣虽未能力挽狂澜，却奠基了中华民族军事工业的百年基业，而且“汉阳造”更是为华厦儿女抗击外敌武装了杀敌利器！看着张大臣的雕像，似乎能看见战火纷飞、战旗猎猎，听见炮声隆隆、杀声震天，遍地热血男儿救华厦的近代洪流奔腾翻涌！瞬间，我对这军工小镇油然而生了莫名的深深敬意，也理解了为什么在这么一个偏远的深山巨洞的地方会藏着一座神秘的大规模的兵工厂。

进不了兵工厂，我只能到它的生活区转悠。这一转悠，我便迷恋上了这个世外桃源！孝坪镇应该是因861而生、而兴的，兵工厂的宿舍区就是孝坪镇绝大部分主体。这里三面高山，一面沟谷，镇区部分可能在3平方公里，一条主街道沿溪延伸，主街分出5条支路通进各个小区。这里最明显的风景，就是完整地保存着大片陈旧的青砖楼房，楼房间密布着数量众多的成排成行的高大樟树。

在兵工厂的宿舍区游走，内心便震撼于当年的繁盛！这里应该是有规划的，有个小区比较平坦，上百亩，全是上世纪50一60年代建的房子，一色绵砖层砌的两层小楼，苏联范式，一排排合理布局，区间井字格街道，可以并行小车。街道两旁是高大整齐的清一色樟树，将房子笼罩在树荫里。

看着这些房子，就有想住进去的羡慕和冲动，就在想，这些房子应该是当年厂里的领导人才能住得到的。只是几十年过去了，这个“高档小区”现在多半空着，到处堆积着落叶，有些房子屋檐已经烂了，有些房子门窗都没了，暗示着势异时移。同游的朋友说，这地方能租一栋房子就好了，珍贵的古典民宿！

挨着这“高档小区”的是历史上的“小高层”，一排排依山势而建，大部分3一6层，应该是上世纪70一80年代的桶子楼。3层的房子也是一色的青砖绵砌，苏联格调，精致讲究。3层以上的房子就显得有些功利了，显然就是水泥砖垒起，里外粉白，安排一般职工的住房。这些房子周围本来也是规划留有空坪闲地的，却早已搭建了杂乱的棚屋。

“小高层”的旁边，全是低矮的平房，像极了贫民窟。这些房子也是清一色的青砖瓦房，一长排一长排的布局，分布在山坡上不大的坪地里，每道门进去的房间都不大，很多都关门空着。房子的年代感更久远，估计是建厂初期的特产了，如按1939年搬迁时算，多是将近百岁的老房了。所有的这些房子周围都长着高大的樟树，一抱抱不住，20一30米高，有的树干上长满了青苔，但树叶依然十分茂盛。

高大的樟树、陈旧的砖房，让军工小镇充满了历史沧桑，就像一座展示中国不同年代发展风貌的博物馆，尤其是不同年代的建筑都在这里汇聚，让人转一圈似乎就走过了一个世纪，不穿越也穿越了。

我在军工小镇的一个大广场上看到了小镇的灵魂——俱乐部！很大、很气魄的一栋老建筑，丁字型，一横很宽估计50米，一竖很长估计80米，丁字型建筑躺在地上，高差不多20米。“俱乐部”三个红色大字虽已褪色，但树在正面大门屋顶上，尤为显眼和气派！我们都在与“俱乐部”合影，拍照它的庄重、气派和历史的厚重。

我之所以感到它是小镇的灵魂，除了这些因素外，更多的是看到了几十年前，这俱乐部曾经的人潮涌动——开大会千人集聚，搞活动欢声雷动，放电影夜夜繁华。这聚乐部曾经有多少能人慷慨激昂，曾经有多少情侣相拥呢喃，曾经有多少家庭温聲相伴，曾经有多少少年心心念念进去耍玩……

俱乐部静静的立着，在这小小的偏远山沟里高傲的立着，展示小镇曾经的辉煌，述说小镇特殊的历程。没有军工厂，哪有俱乐部？

代号861，一路走来，似乎是一个意外，又是一个必然。代号861，曾经召引了上万工人、3万多群众汇聚在山沟里生活，在山洞里奉献青春、抓革命促生产。代号861，曾经生产子弹、炮弹……是不是也生产过“汉阳造”？这是机秘！我问树下乘凉的老人，他说别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