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时期的初中生活

振业君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作者:韩振业</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当年戴红袖章的初中毕业照</b></p><p class="ql-block">东风公社原来叫玫瑰营公社。玫瑰营这个名儿,据说是依据天主教《玫瑰经》而得名,那里曾是天主教集宁教区主教府所在地。在此之前,更早的地名叫芦草泊子。在那个特殊年代风行的“破四旧”改名狂潮中,改成了东风公社,因为领袖有句名言“东风压倒西风”。后来又改了回来,至今还叫玫瑰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上初中时,玫瑰营两所中学并存,一个叫东风中学,一个叫东风公社中学,两个都曾是我的母校。公社中学归公社革委会管,是一所很短命的袖珍中学。只招过一个初中班,四十多个学生。仅仅上了一个学期的课程后,就整体划归了东风中学。本人就是这个班的学生。我的初中总共读了两年,在东风公社中学读了半年,占1/4;在东风中学读了一年半,占3/4。</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东风中学教师办公的洋楼旧址</b></p><p class="ql-block">话说到了1969年下半年,内蒙古在经历了挖 肃运动惨案后,党政军机关和各行各业陷入了全面瘫痪,社会秩序极其混乱。为了尽快恢复正常生活,应对来自北部苏蒙的军事威胁,全区自上而下实施了军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玫瑰营原本有一所初级中学,是1958年建校的旗直属重点中学,文 革开始后停止了招生。1968年,校园被新开办的察右前旗“农业大学”占用。“农大”从成立到解散,大致一年多,而这正是挖 肃运动的高峰期。农大学生没学到什么,反倒成了运动的主力军,他们整起人来凶残、血腥而暴虐,所以人们把农大又叫做“能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农大迁出后,1970年3月1日,察右前旗文教局下发文件:一、东风中学恢复招生,定于1970年春季开学;二、以旗文化教育局局长孙世义、原东风中学教导主任张喜林及阎重德、曹德胜等组成筹复领导小组,负责学校的筹复工作;三、学校为旗教育局直属的完全中学,初中和高中实行二年制;四、分散各公社的原东风中学教师,做好与当地学校的交接工作后尽快返校,做好教材选编及相关工作;五、学校在全旗范围内招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恢复后的东风中学,时代特色明显:进驻了贫宣队,古营盘大队原支书李明,是学校名义上的“一把手”。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年级为连、班级为排。谁上哪个年级,也不搞文化测试,由学校随意拨拉。初一年级当时招了四个班。下学期,公社中学撤销,我们那个班并入,临时编为三连五排。到初二上学期,学生又混合重组,恢复为四个班,我们又被编为二连一排。</p> <p class="ql-block">公社中学这个班,学生户籍都是本公社的。校址借用了公社拖拉机站大院。只有一个班的中学,似乎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当时,各地中学停止招生五年多了,想上学的人很多,旗直正规中学又容量有限,招不了那么多。于是各公社都自己办起了中学,以解决本公社子女的入学困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公社中学位于玫瑰营大队的西墙根。西墙是一段老城墙,上面很宽,我们常上去闲坐、聊天和远望。正北面是一大两小三间正房,分别是我们的教室和老师办公室。正房是砖瓦结构的老房子,虽然略显破败,但屋檐屋顶,还有前面门窗的造型,设计别致,状貌不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据说这里曾经是日本人的监狱,有人曾在此受过酷刑,被折磨致死。传说中,这里是个鬼哭狼嚎,血迹斑斑的场所。这个说法吓得我们晚上不敢出门,夜深人静时有点响动,就头皮发麻,甚至还做噩梦。西城墙下,有一排破旧濒危的土房,屋顶常常莫名其妙的往下掉土。这里,就是我们的学生宿舍和厨房。显然是在临时凑乎而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公社中学也是1970年春季开学,比正规的东风中学晚了一个多月。学校负责人兼政治老师乔禄,转业军人,是原平地泉中学的老师;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张鸿恩,工业基础(理化)和俄语老师王芝毓,他俩都是原玫瑰营中学老师;语文老师王瑄,则来自原土贵乌拉中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几位老师都很敬业,印象深刻。乔禄老师给我们上政治课,念报念到西哈努克时,那个“努”字总是读作方言nou。张鸿恩老师当班主任很负责,每天早早就到校点名督操。有一次,他在班会上批评我:大家都开始跑步了,你还在拌炒面。同时还作了一个夸张的拌炒面动作,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王芝酼老师教的俄语“很好”、“毛主席万岁”等等,至今还能脱口而出。王暄老师总是为汉字的正音发脾气。我们乌盟话照搬了太原官话,在普通话中消失了的入声字,乌盟话里都有,如压迫的迫,我们总是读作入声的pia,麦又读作mia……正音是普通话,诵读又变成了乌盟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这所袖珍中学,也让正规的东风中学一些学生好奇。他们常常结伴过来瞧一瞧,瞅一瞅,嘴一撇,留下一句“脓眼儿中学”(农业中学谐音)的话,扬长而去。真可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动物界那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本能显露无遗。</p> <p class="ql-block">即便是拖拉机站这个初中班,我也差点失之交臂。当时我15岁,小学念完后,因为成份好,就在生产队做了记工员。这也算是个好差事,每天谁出工,干什么活儿,记多少工分,在队长的监督管理下,由我来核定和记载。年终结算,大家的收入,就取决于所挣工分的多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时,看到村里几个小伙伴,都到东风中学上学去了,我很是着急,请求兄长给我也搞个上学指标。在公社放大站做事的兄长说,正规中学晚了一步,咱是进不去了,公社办的中学我试试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看没动静,又追问兄长。他说,你的报名表已经给了咱大了呀?于是我就找父亲要。他看我上学心切,就从房梁上抽出那张卷筒状的报名审批表。我立马到大队盖了章,找队长辞去记工员,带上简单的行李物品,去公社拖拉机站报到,如愿以偿地踏上了继续求学之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来,父亲对我上中学的事,当时并不热心。因为我的兄长曾在玫瑰营中学上初中,又考到集宁一中上高中,折腾了六年多,花了不少钱,最后还是回村当了农民。结果是文不成武不就,书没念成不说,干农活的本事也荒废了。再加上当时的我,已经是记工员,能挣工分了,可以助他一臂之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有这样的想法,在当时也合情合理,无可厚非。但一时的不热心,并不等于不支持。在此后的十几年里,父母依然满怀深情与希望,无怨无悔,一如既往地呵护我的读书梦想,履行他们培养孩子的责任,为我顺利读完初中上高中,恢复高考那年,又被本科院校录取,实现上大学的梦想,提供了物质保障和精神支持。</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作者为内蒙古乌盟人,现居呼和浩特市</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