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炊

黄美德

那天放学的时候，陈老师说：“今年的春游是野炊……”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同学们欢喜雀跃，叽叽喳喳的议论乱成一锅粥。 陈老师笑了笑，她摆摆手，“同学们，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这次野炊，定在星期天，地点在大箐河，以小组为单位。”老师温柔的目光，从几个小组长身上一一扫过。 下学以后，几个小组长被留下，我们和班主任共同制定计划。比如说，每个同学凑一盅米，还有锅碗瓢盆等器物。 我们在商量的时候，其他同学也不甘落后，有的说：“我妈妈做的腌菜最好吃，我要带上一些。”说着，她“咂咂”嘴。 萝卜条、豆豉、卤豆腐，这些下饭菜，也是我们上学路上的零食，听了让人直流口水，同学们都准备带上些。 星期天早上，天气晴朗。我们走出校门，穿过街道，向大箐河走去。大箐河在小镇对面，中间隔着南涧河，堤坝内麦苗翻滚，蚕豆花香。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走在春天的田野上。红旗招展，歌声嘹亮。“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新少年的先锋……”稚嫩的童声荡漾在春天的田野。 估摸一个时辰，我们抵达大箐。大箐河的源头就是阿妹山，大箐河上高下低，整个箐像梯田似的，形成不少小台阶。我们每个小组一个台阶。 锅碗瓢盆支好后，老师带我们爬上山腰，然后席地而坐，俯瞰前方，南涧坝子尽收眼底。老师问：“同学们，看看家乡有什么特色?”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坝子四面环山”，有的说“笔直的公路穿过坝子”，还有的说“蒙化河和南涧河从坝子缓缓流过”…… 到了最后，老师说：“下个星期的作文《春游记》与《我的故乡》，随你们选一篇。”娱乐中教学，教学中娱乐。 下山途中，我们还采摘了桑花和蕨菜，虽然是山毛野菜，但都是美味佳肴。我还拔了几棵车前草，那是我刚刚学会的草药。山箐里，一汪一汪的水塘清澈见底，有的水塘还有三三两两的小蝌蚪游来游去。捡柴的、淘米的、洗菜的，同学们分工合作，不一会功夫，饭菜就做好了。虽然只是一锅饭一锅汤，但这个菜名叫“杂菜汤”。这个菜日后还是家乡的一道特色菜。 “独吃独生疮，大伙吃大伙香。”自带的咸菜拿出来了，同学们呈向心圆蹲着，“啪啦啪啦”吃得真香甜。 我的蹲位是，面向箐头脊背朝箐底，我的身后是一个小陡坡。整条箐，都是泥沙和石头。我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个男生蹿到我身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走一块石头，泥沙瞬间“哗啦啦”坍塌，我一个后仰翻摔倒在地，头朝下，腳手朝天。 这个抽去石头的男生，他的名字叫张健新。我和他，都是八九岁的小儿。摔在地上的我，双腿一缩，一个侧翻身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又继续吃饭。我没有哭，我也没有骂。我这样的举动，家乡土话叫“不青丝”(音)，也就是不娇气的意思。 就这样，在打打闹闹摔跤中成长。 野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