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青铜艺术（三）华盛顿亚洲艺术博物馆特展《安阳出土文物展》：商代佳品

Tieq lu （陆铁强）

上篇讲了特展的第一，第二展厅的文物，时间属商王武丁迁都安阳之后的殷王朝早期；还有那个时代的墓葬。这篇介绍的是第四展厅的部分展品，基本属商朝中晚期的文物。下篇专门介绍周朝的青铜器。 上篇是以展厅中的展柜逐个详细介绍。因为第三，第四展厅东西很多，逐一介绍，估计会看得不耐烦，毕竟是“美篇”，不是学术论文。所以，这次不按顺序，先把这次特展中商朝最精彩的青铜器（属于世界级的珍品）写岀来。 下图是第四展厅，有几个展柜里的青铜器非常精彩。 下面这个展柜里有两件以“龙”为主题的青铜器。 下面这件青铜器在一本书上有专门介绍。（书上翻拍） 　　这件器皿称：人脸龙身盉，读音he（和）。属于商代中期安阳地区，公元前12世纪。它是一件形态矮胖的器皿，具有拟人化的特征，顶部有人脸，两侧有强有力的龙爪。龙形的身体，从后面开始，并在器皿周围转了一个完整的螺旋；龙体有由一条鳞纹边界的菱形图案组成。两条小龙，张口对着壶口。器皿的其余部分覆盖着云雷纹。表面覆盖着光滑的灰绿色铜锈，有少量孔雀石结壳。到目前为止，这件器皿的形象在现存中国青铜器中是独一无二的。与商代其他的壶几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这件青铜器确实非常独特，很有创意。我从各个角度拍摄，並作如下解读。 　　 斜侧面：憨乎乎的脸，三千年前的河南安阳人，其亚洲面部特征基本上与今天那里人差不多。巨大的龙爪，与小龙显示得很清楚。需要注意的是下面一条有图案的边就是龙身。 侧面 我摄的正面。头上顶着两个龙角很可爱，像是古代北方小孩梳的两根竖起的辫子。 左后侧面，值得注意的是后面拖的是一条蛮宽大的龙身从上到下，朝左走向。龙身所造成的空间有一条龙以及云雷纹。头上角平面的图案是涡纹。 右后侧面：注意龙身已经变细成了龙尾，正好兜了一圈。这里还有鸟纹与云雷纹 　　看了之后，真是拍案叫好！想像力太丰富了！ 　　同一展柜的一件青铜盘、粗看并不十分起眼，但仔细一看，也是妙不可言。 下面这件事青铜盘土绘有龙、鱼、鸟和虎盆的内部刻有“爻”字（“教育官”）早期或中期安阳时期，约公元前1200-1150年。 　　作为比较，距今起码4000年前陶寺遗址出土的下面这个彩绘蟠龙纹陶盘，要比上面的青铜盘要早800年左右。看来对“龙”的崇拜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渊源流长。 细看一下 当中龙头，龙眼，龙角，龙须。与上同样，菱形图案加鳞片组成的龙身盘旋着四周，其间隐约能见云纹与龙爪。真是赫赫生威，尤其一双龙眼活龙活现。 正当中有一个铭文“爻”。 三种动物（鱼，鸟，虎）围绕其盘的四周，形象也十分生动可爱。 鱼 虎 鸟 侧面看，上下有4条小龙，以及蝉纹。 　　上面展柜主题是“龙”。“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图腾。而殷商朝的图腾是“天命玄鸟”，《诗经·商颂》中玄鸟篇：“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玄鸟，黑色的鸟。一说是燕子，一说是乌鸦，一说是凤凰的雏形，还有说是猫头鹰的，总归是鸟的一种。商人自以为是玄鸟的后代，《史记·殷本纪》记载，商的先祖契的母亲简狄和另外两名女子到河边洗浴，看见一只玄鸟下了一个蛋，便将蛋吞食下去，结果便有了身孕，从而生下了契。 下面展柜的主题就是“鸟”， 　　下面这一件也是一件珍品（酒器），称“卣”，读音Yu（于）。在我的一本青铜器书上也有介绍。（下图是从书上翻拍）， 　　此卣高度，24.2 厘米（9 1/2 英寸）；宽度，21.5 厘米（8 1/2 英寸）商代，安阳中晚期，公元前12-11世纪。 商代早期的商王武丁时期（公元前约1200年），鸟与动物也巳经作为装饰物，但早期的青铜器主要的图案就像饕餮面具那样，大多以想象中的怪兽形象。之后，人们开始用自然界的鸟兽来重新构想器皿形状及其表面图案。在这里看到的卣中，就以猫头鹰的形象来作为容器的形状。对于这个卣，其中羽毛显得优雅精致。壁上还有鸟纹与云文。 再让我们360度观赏一下这件珍贵的青铜器。 正面 侧面 斜侧面（乌纹很清楚）。 翅膀（放大） 头部（放大） 腿上有蝉纹与云纹。 　　下面这件青铜酒器也称“卣”。装饰有饕餮面具、猫头鹰，以及龙与鸟的纹饰。脚部铭文为“冊高”（"书记官”）。约公元前1200年。 　　下面这个铭文的形象描绘了竖直排列的竹条或木条串在一起，形成卷轴——商代行政文件的形式，表示“书记官”这一职务的官员。 在安阳发掘的铸造厂中发现的青铜铸造废料与展柜中展示的结实、与上面双面猫头鹰容器表面的翅膀非常相似。用于铸造商代青铜器的陶制模型坐落在一个非常漫长的制造过程的末端，这个过程涉及到整个过程中的专业工匠。当倒入模具组装中的熔化金属冷却并凝固后，陶制外壳必须被去除，以释放成品青铜器。像这里描绘的破碎模具碎片都被丢弃在铸造厂遗址的废弃坑中。 　　挺有意思的是，有一段文字写道：“来自安阳小民屯的铸造厂的带有鸟类和猫头鹰翅膀装饰的青铜壶模县碎片，文物655-1/SH427:1，取自《殷墟小民屯遗址第三卷》，文物出版社，2020年，图版141。" 让我们细细观赏。其中想像与自然，抽象与具体都搀杂在一起，煞是好看！ 正面 斜侧面 顶部（吊带） 　　顶部（鸟头虎身）【想想西方古代艺术，像古埃及，古代波斯，古希腊等也都有类似的想象。】 卣器的上部：上面是饕餮面具，下面是鸟纹。 下部是猫头鹰的形象。眼睛两旁有张口的龙。 下部侧面又是饕餮面具。 这个展柜的第三个青铜酒器，称觥，读音gong（共）。好几本有关中国艺术史的书上都提到这件物品。（ 下图我翻拍的照片。 　　这是我摄的。 　　这件青铜器形态上相当富有自由想像，看起来似乎简单。从正面看，盖子的顶端呈现出一个虎头，而背部则是一只猫头鹰的脸，而整个器物的主体是一个禽鸟，翅膀在其两侧。其末端像一个鸭子头，扁平的嘴，但它上面有却有一对耳朵。低浮雕覆盖了整个表面，非常精致，其中包括了云雷纹、各类龙纹以及禽鸟的颈部、胸部和下侧都饰有鳞状羽毛。细看下方，还有腿部和爪子。整个器物呈青绿色，非常古雅。 侧面 背部 虎头细部 　　第四展厅还有一展柜，其中有四件觚（也是酒器），读音gu(古）。 　　由左到右，不同年代的觚造型与纹饰的比较。其中第三件是收藏中最大、也许是最精美的一件。最引人注目的是从器底延伸到器顶的大胆分段凸缘，有三个中断，并突出到唇沿之外。每个凸缘由四个部分组成，对应设计的四个水平区域。这种分段进一步强调装饰的四分之一分割，将“角”和“边”强加到一个具有圆形截面的方形或长方形器皿上，并使整体更好地符合后商时期庄严的风格。这件器物的年代在晚商时代，所以其设计风格巳经介于商周之间。周朝重仪礼，所以更强调了这样的风格。这件青铜器制作相当精细，而形态却又显得典雅，确是一件珍品。在有关中国青铜器书上也常会提到。 下图是书中翻拍的。 现场我摄的。 这一件青铜龙纹祭酒杯（觚），饰有面具（饕餮）、龙和蛇纹。脚部题字"涉”，由行走的脚构成，无法解读具体其官位（安阳时期中期，约公元前1150-1100年。 铭文 上部（细部）其中有云纹，雷纹，下面还有蛇纹可见。 下部（细部） 　　其中间算不算象纹？ 标准象纹 　　关于上述的那件青铜酒器觚，在“知乎”网上名叫“朴公英的夢”的博客写了一篇《商周青铜器的造型特征：庄重与灵动的和谐》，其中有一段文字蛮好，摘录如下； 【让我们通过商后期亚址方觚的造型来解释一下体现于青铜器造型上的所谓“庄重与灵动之和谐”的意思。这件方觚，体形瘦长，大敞口，由于全器任何一处的横截面均作方形，特别是方口、方形的中腹（实际是其下腹部）与方形圈足，使器物显得那么庄重，但这种稳重的造型却没有令我们感到枯燥，其原因在于，方觚的上半截与下半截分别作成外敞与外撇的4个弧面，且器身通体在四棱与中部贯穿着8条呈优美弧线的扉棱，其顶部更伸出器口，以其无懈可击的曲线美，又使整个器物在刚劲中洋溢着活泼，展现出一种生动而优雅的美感。】 　　上面说到象纹，在3200年前的商代王陵墓地发现了一只大象的青铜器、可能大象是王宫狩猎中的猎物，所以证明了在殷墟一带存在着活象。在殷墟和南方的物品上已经使用象牙。目前尚不清楚殷墟古代的大象是当地品种还是从南方进口的，但持续的狩猎、森林砍伐以及栖息地被农业占用导致该地区的大象很早就就绝迹了。 　　下面这个青铜器称“盉”，读音he（何）。这件器皿采用大象的形象制作而成，在器皿的盖子上也是小型化大象。这个大象的形象相当逼真，这是属于殷王朝后期的作品，正像前面讲到的鸟青铜器同样，都相对地呈现自然主义。可能铜器工匠在形态上有更多的选择自由，不受传统器皿形状的限制，能更好表达个性。然而，这种逼真性仅限于器皿的形状，因为表面装饰属于标准的商代作品，仍然是龙纹，蛇纹，与雷文。 下面照片是从书上翻拍的。 下面是我摄的。 　　以上展示的七件青铜器可以算得上商朝青铜艺术巅峰之作。都是在第四展厅内最后的几座展柜内。事实上，第三，第四展厅展出的反映商朝社会生活中的艺术品还有不少佳作，我想另作一篇美篇，可能就不发在我的朋友圈里，如果真的对商周青铜器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美篇中找一下。接下来还会介绍周代青铜器，也非常之精彩。看了这些我们祖先在三千多年前的艺术，真是蛮令人感动。事实上，商周时代的青铜器是世界艺术史上的奇葩！是中华民族第一次以独特的风格登上了世界艺术的舞台，完全可以与当时的埃及文明，两河流域文明，希腊文明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