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性初随笔《给配角一点掌声》

王性初

西窗剪语

给配角一点掌声

王性初

好友B君在剧团里混了十多年，最近给我捎来一封伊媚儿，很郁闷，很愤懑，憋着满肚子气，抱怨说﹕“TMD（国骂﹕他妈的）下岗了”（噢，这是中国大陆的俗话，在老美叫失业或被裁员）。说得透彻点，剧团头头找他，要他提早退休。B君自忖﹕在剧团里，虽然总是担当配角的份儿，跑跑龙套，演演甲乙，也算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什么出格之处。淘心剖肺地吾日三省吾身，问题就出在不久前的那场演出。为了追根究底，我拨通了越洋国际，B君这才将来龙去脉道了个七七八八。
B君演了十多载配角，论舞台经验，出场套数，凭良心说，早都驾轻就熟，小菜一碟了。那天上台，老B不知是哪根神经过于兴奋还是也想露露身手，照理说，配角嘛，配配也就算了，他却临时兴起，自做主张，给自家的角色，凭空加添了戏码，演得出奇地精彩，将主角的光芒一把盖过。虽然博得不少观众的喝彩，却惹恼了Number One（第一主角），气煞了大导演。事后，一状告到了剧团头头那儿，于是，老B吃不了兜着走﹕只有提早退休，下岗了事。听完老B的苦衷，真不知如何安慰他。我只好顺着B的台步开导说﹕你好歹也算是老演员了，干嘛不争取演主角？谁知这下更点燃了老B的满腔怒火﹕噢，主角就那么好捞啊？如今剧团靠的是后台、是关系，再加上演艺圈的“潜规则”，缺了这些，别说主角，就是抢个角色都难呢！
我知道再缠下去，扯都扯不清。放下电话，独个儿琢磨起来。

撇开其他，就事论事，老B的做法是越位的。一齣戏，谁是主角，谁当配角，事先已经安排得一清二楚，若是不遵守这个规则，到时人人抢着争当主角，那场戏的乱象就可想而知了。主角的地位是无可争议的，但配角的作用也是无可厚非的。“红花还要绿叶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世间的一切，彷彿都运行在一定的轨道上，讲究一种潜在的“生态平衡”。大至国家，小到家庭，虽说人人平等，但有主有次，最终还得有个讲究。
行文至此，又联想到当下老美的政治生态。现任的主角奄奄一息，配角当然就乘机上位。这齣戏虽说再演几个月就落幕，最起劲的是闭幕前却是高潮迭起，是最最精彩的戏码。平心而论，人类的悲剧就出在谁都爱当主角，总想争霸當第一，还想连任。于是有史以来，斗得你死我活，无日无之。我们给主角唱的赞歌太多了，而给配角的掌声总是太稀太少。奥斯卡还设了个最佳配角奖呢。人们应该把该有的掌声献给各行各业的配角。失去配角，再伟大的主角，最终演的只是独角戏。然而，总不能让孤家寡人老唱独角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