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

小阮

【一】

他在城里打工，山里生活，九十年代第一批下岗人，职业是郎中，年纪是微软，婚姻是离异，状态是光棍，叫平静。

有人美意介绍我要跟他相次亲，也有人劝我，别滋（踩）到一坨糖鸡屎（倒霉之意），你年纪不小哒，做事要十拿九稳。

忠言逆耳，我是好话歹话不听，油盐不进，王章棋背陈柱子上茅房，一个反背起的，不是还差一吻（稳）先了解下呗，说不定，叫花子发财，讨米的当官走狗屎运了呢？大不了不就是个吻别嘛，寡妈子碰到鬼，怕个卵。

棒不打鸳鸯，雷不劈媒人，我就这般跟那个鸟人好上了。平静给我讲假平娃的情事，说毕心宇的小说，道人生，明哲理。说什么人人都有三十六，喜的喜来忧的忧。他还会点占卦造谣，看风水，说啥五月南风涨大水，六月南风老天干；七月牤人八月粘，九月又是重阳天。还邀我雨后天晴去欣赏蚂影子（彩虹），理由是：蚂蚁拦东，有雨不凶；蚂蚁拦南，大水翻船；蚂蚁拦西，大雨过溪；蚂蚁拦北，换朝换国。最让人讨厌的他还评论我的曾经。

我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听着。

他说起那个美丽的小城。

城里伴侣叫媳活，漂亮叫乖致，佩服叫还可以，冲动叫发癫哒， 放纵叫不清白；没出息叫搞不得滴滴儿事，开始叫嘎时，结束叫清白哒；倒霉叫背世，失败叫嘎卵，拼搏叫霸蛮，麻烦叫翘死哦；睡觉叫挺尸啊，拒绝叫讨卵闲，老实叫蠢噶鸡巴哒。

为什么门同港法呢？我问，他告诉我：那是一种境界。

你港是哪坨呢？

他继续日白：有一种游戏叫躲毒毒，有种饮食叫七饭，有种吃惊叫搞么得麻批，有种理解叫得味，有种不懂味叫逮厌，有种心情叫莫卵味，有种态度叫啰里巴嗦，有种批评叫你嘎时死，有种恶心叫想死，有种感叹叫通你的娘，有种困苦叫不得下地，有种挑衅叫你要那么搞，有种不服输叫你想那么搞，有种期待叫跟老子等到，有种描述叫港得痴！

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码头（地方）。

我说，你呒不是黑天里港白话，白天里扯晕特儿（做梦）？

是的，是做了一个梦。其实命也是个梦，这样的晕特儿，并不总是像"春宵一刻值千金"那样轻灵美妙，有时候会惊涛骇浪黑死巴个人(吓人），有时候龙蛇竞舞战斗凶险，还有时候轻花浪漫，心似神马。不管怎么样，每个人的命都会像梦一样地在逝去，眼睛一闭是会踢撒，眼睛一睁晓得还活着。    

我问平静，对那些梦就没有么子留恋得吗？

有的，跟跷卵的和找处的有关。

我靠，他喜欢说痞话，也叫我没得法，当一个人说烂话时，可能是他不愿意做好人了吧，必竟好人难做，做坏人容易。譬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法海无边，回头是岸。本来就是坏人不坏，好人易误解。做不了好人就成了坏银，坏人再坏，也有善一面，阴阳世界，八卦生相，物极必反，包容对方对与错，方乃神仙，你不做神仙，那我去做枚仙子吧。

平静道：男人从朝阳到正大，再奔腾迈过微软，松下或联想指日可待，只是"往日的可爱的时光"实有会于每一个的心。唯女生不同的是开始“新浪”到“搜狐”，最后是“雅虎”，但都只是大同小异之百度。当脑壳上有白头发沾边时，才会忆起美妙可爱的过去。"当时只道是寻常"，一经回忆，确实美妙无比，虽有低落悲痛的，但总一句：不会老背世（倒霉）。因为地球是转的，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处在倒霉的位置。

这跟树挪死，人挪活是不是一个道理，我不晓得。

吹牛逼的平静，说什么从来不会想到，会把这轻梦或者噩嚎从回忆中移至给我，但我也从来没有感到有这样的需要，包括生理上的。

我说我只会听别人的故事，跟平静的性格三观朝代不同。

他说自己是个粗人，不太会言于表达。这个我真信，好粗好粗。但，

只要比他俺村里的村长强就得了，算不上什么粗。

我就问平静，是么子叫粗？

他说他那村长，脑壳上包扇子--喜欢出风头，爱好做报告，往年三八节里讲话的台词是这样的：

我是乡长（掌声），任命的。（人多，刚嘎时有点激动。）自从我去年管理村里的妇女后，我和全村的妇女，尤其是妇女主任一起大干，苦干，我学到了许多的新知识。

比如说妇女主任教我怎么插秧，我就深有体会，人啊就是要沟通，不沟通就不知深浅。刚开始看我是村长，还有点怕教得我。于是我就循循善诱，不要认为我是村长就只能呆在上面，我也可以下来做事的，只要认真的教我，保证可以做好的。后来妇女主任也想开了，先给我摆了许多的姿势进行示范，然后手把手的纠正动作，最后让我自己插。虽然我是被弄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我是确实体会到了常年在下面工作的妇女同志真是辛苦啊。以后我也要放下架子，不能老呆在上面，也要常下去活动活动，努力多插田，多打粮食。哟呵，扯远哒，扯远哒。

我是个大老粗。到底有多粗，你们妇女主任最清楚。昨天晚上我到妇女主任家里，将心比心，剥去伪装，针对焦点，摆正位置，一鼓作气，深入浅出，坚持不懈，直到积压的许多问题得到解决。尤其对我们村的妇女解放的问题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在摸了下面老底一晚上（无声）的情况下，最后决定：

每人每户发放一千快（掌声）的贷款，

那是不可能滴（无声）。

两户发一千元（掌声），

也是办不到的（无声）。问题没得到解决，那就得还要搞，所以今天晚上我把她接到我屋里，继续研究，要深入的搞透搞彻......

太粗太六毛（流氓）了，听得我面要改色心不跳似得。

什么是六毛，解释下。就是一广东肥仔去湖南张家界玩，耍到天黑了，还没搞到饭七，进了一家饺子店，问老板娘：睡觉（水饺）多少钱一晚（碗）？

老板娘一看有钱没文化，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人就生气：流氓！

肥仔一听欢喜：六毛，好呀，来两碗。